偷走人生的少女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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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真地以為,隻要在做同傳時站在演講者身邊同步他的腦電波,就可以越過語言的壁壘,直接理解到他想要表達的意思。雖然有點冒險,但也沒有別的辦法。

提前一個小時來到那個大型會議室看現場時,我懵了。

原來做會議口譯的時候譯員並不上台,更別提近距離接觸演講者了。我被領到會議室後麵的一個小屋子裏,隻有電腦和麥克風相伴—“同傳箱”。

恐懼又開始隨著腎上腺素一起飆升。距離如此之遠,我怎麽可能同步到演講者思想呢?如果同傳失敗,小雯的職業生涯會不會毀在我的手裏?那天幾乎是跑著逃離了小雯壓抑的住所,我開始後悔沒有仔細問她具體是怎麽操作的。

狹小的同傳箱似乎在將我逼上絕路。

我摸了摸藏在頭發裏的μ波抑製儀,下定了決心。

以提前熟悉演講者口音為由,我從主辦方那裏得到了主講喬姆斯先生的行蹤。我在大廈附近一家熱鬧的咖啡廳找到了他。那是一個銀發蒼蒼的英國學者,端坐在嘈雜的人群中,半眯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偷偷坐在他的身後,一點一點調高抑製儀的頻率。

失去了μ波的束縛,我大腦中的鏡像神經元係統立刻同步了他當前的感受。

椅子不太舒服,他的腰腿和頸椎處有些隱隱作痛。也可能是年紀大了的緣故。似乎有一點疲憊,這裏的氣候也令他不適。咖啡太甜,他喝了一口就膩了。

不,這不是我想知道的。

加大功率。

平和。我感到了一股來自歲月的平和。

即使要在三百多人麵前演講,即使第一次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在異樣的環境中獨處,一湖心水波瀾不驚。世界滄桑閱盡,繁華不過過眼雲煙。親人出現又消失,朋友親密又疏遠。我明白了,他在享受孤獨,在平和中享受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