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去夠那個孩子所在的石框,她小小的拳頭攥成一團,好像捏著什麽不得了的寶貝。她像一隻做工精美的娃娃,也許就是一隻娃娃也說不定,誰能說流動者不是在騙我呢。
心髒用力撞在胸背的骨骼之間。在這個失去和複得的模糊邊緣,我突然明白貓子在下玄月那夜沒有說完的話了,她早就有答案了,貝殼也好、我也好,她收拾打點好所有這些珍貴的東西,把我們放在一個不會丟失的距離之內,用剩下的力氣從生活的縫隙裏擠出來,踮起腳向上生長飛行。
她儲存好舊的記憶,是為了更好地上路,她創造新的回憶時總要拚命帶上我,明明一個人反而可以多走一些路的。是我站在原地隻知道盯住腳下,忘記了往前看。那些自然災害裏失去住處和親人的災民真的需要我原封不動地複原出他們記憶中的街道和房屋嗎?不,他們需要的是安頓好過去,以拾起麵對新生活的勇氣。
“貓子不用變成流動者,也可以在宇宙裏旅行,”我咬緊牙關,盡力不去想象這個孩子變成一團黑煙的樣子,“我不會再是她的阻礙了。”
流動者放緩了轉動的深色螺旋。
“人類記憶的方式和你們是有區別的,我們得不斷踩著舊的台階,才能往新的遠的地方去。有時候人可能會迷戀安穩和固定,我也會,但以後不會了。”
流動者幾乎靜止的幾秒裏,我因力量懸殊而產生的恐懼似乎平息了,隻剩下想要爭取貓子的緊張。
“而且,你想帶走貓子是因為她願意去往星空,換句話說,你認可她的想法,而不是需要她的幫助。但你不能帶走所有與她一樣的地球人,把所有適合的生物都發展成同族不是你最省力的方法。讓她留下來,其他人會學習,踩著舊的肩膀爬新的山。這是人類流動的方式:傳播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