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巽帝又病了,來自雲砂郡的武裝商隊帶來了斟雲的畫,把巽帝氣病了。
一軸工筆畫,出自雀憐影的纖纖玉手,畫中的斟雲坐在雲砂王府裏高高的摘星樓上,眺望著遠方城外冰雪初融的大地。城裏車水馬龍,盡是來來往往的各國商人,熙熙攘攘的街頭像是比被戰爭破壞過的帝都還要繁華幾分;城外已經開閘放水,塞外凜冽的風帶動風車,抽取地下暗河的水流,衝開溝渠的薄冰,被水滋潤的土地不見了戈壁灘的幹燥,農夫們開始了一年的春耕。這哪裏有一丁半點兒塞外苦寒的樣子?倒像是南方富庶之地的風光。
畫上還附帶了一封長信。
陛下吾兄:
帝都一別半載,猶似相別半生矣,昔日冷宮春暖、永巷花開,不知今日深宮荒院花開否?世人皆道北漠苦寒,卻不知雲砂雪已半融,農人春耕,炊煙嫋嫋。得皇兄仁政,國泰民安,臣弟也偷得浮生安閑,至今仍憶童年隨皇兄嬉於深宮荒院,眺望北歸燕雀築巢屋簷雕花下。孩童時隻盼能背後生翼,扶搖直上雲中天,去看那高牆外的大好河山。如今放眼望去,昔日雲陽侯雖已不在,所留風力提水機樞仍運作如常,大漠農田蔓延至天邊,雲升天地間,說不盡的壯麗,倒是一遂兒時心願。徜徉於群山大漠間,總是比紙上萬裏江山更迷醉。那深宮中冰冷的龍椅,未必就有臣弟坐於屋頂,眺望天地盡頭恍若仙山的重巒疊嶂,來得逍遙。
臣弟 斟雲
巽帝帶病上朝,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就必須準時踏進這金鑾殿,看著朝臣們低頭碎步走進來,頂禮膜拜山呼萬歲。什麽狗屁四海升平?這些日子,他聽夠了壞消息。他下旨輕徭薄賦、予民生息,偏偏四方蠻夷不給麵子,頻繁叩關入侵,烽火急書不時送入京師,令他不得不自打顏麵、朝令夕改,忍受著朝野萬民的指責非議,下旨增加徭役賦稅以充軍費,廣召平民從軍以守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