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外麵,果然是一個更紛繁燦爛的世界。
數不清的年月流逝,我以不同的名字在各國遊曆,從雲霧繚繞的雲夢澤到更煙波浩渺的東海,從熱鬧繁華的大梁到古樸凝重的薊京,過幾十年就換一個身份。我學會了華夏族的語言和文化,忘卻了自己曾是蜀王,而幾乎成了中原人。
許多年中,我加入過齊桓公的聯軍,追隨過流亡的晉文公,也曾是孔夫子的三千弟子之一。我吟唱《詩》《書》的篇章,鑽研《周易》的奧秘,遊走於諸子百家中,汲取各種知識,想找出發生在我身上事情的奧秘。不過,卻仍然毫無頭緒。
我在齊國稷下學宮裏待了好些年,後來又去了楚國,聽說那裏有一個叫莊周的智者,我想會一會他。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莊周,以稷下學者的身份和他辯論,問他活了八百年的彭祖和常人有什麽不一樣。
他笑了笑說:“也沒什麽不一樣的。”
“怎會沒什麽不一樣?”我覺得他未免太無知,“一個能活八百歲,一個隻能活八十歲啊!”
他指著遙遠的南方說:“你可知道,楚的南麵幾千裏有一種冥靈樹,以五百年為春,五百年為秋?這不算什麽,上古還有一種叫大椿的樹,以八千年為春,八千年為秋。這些造物又能活多少年月?若比起它們來,彭祖和一個夭折的嬰兒也沒什麽區別。”
“即便如此,”我不服氣地說,“比起一般人來,彭祖也多活了幾百歲,多了很多見識。他也許還去過很多遙遠的地方,比如百越、代北、蜀國……常人一輩子都去不了。”
“這倒是不錯,”莊周悠然道,“彭祖無疑是多見識了很多東西,但是他會更有智慧嗎?他的智慧比起老子或者孔子來又如何?”
我一時語塞,我曾見過這兩位哲人,他們的睿智我自知望塵莫及。其實,就算孫子的兵法和商鞅的治國術等知識,我也隻是一知半解。如此說來,多活了許多歲月也不過是徒增年齡,對於智慧而言毫無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