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誌⑥金陵十二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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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周重柏,我在一個蒸籠裏,我是一枚蒸餃。

每個人都在不停地吐息,然後死死盯住對方嘴裏冒出的白煙,就像卡通片裏的人物,腦袋上升起雲團,能看到思維邏輯,**,或者是凝固的表音符號。可煙霧散盡,隻露出對麵一張浮腫的糙臉。空氣淨化器瘋了般嘶吼,後排的小姑娘默默戴上口罩,滑動手機,眉頭一皺。

不用看我也知道,現在已經過了半夜,微信上的媳婦兒已經不搭理我了。

我是臨時被拉來開會的。當時我和媳婦兒遛完彎回家,在天橋上經過一個身穿軍大衣的哥們兒身邊時,他突然開口,聲若洪鍾,把我倆都嚇了一跳。

他說:“1月4號象限儀流星雨光臨地球,不要錯過……”

我等著他說出專業上講叫“call for action”的關鍵詞,比如“加入××組織”“撥打熱線電話”,或者從大衣裏掏出一把單筒天文望遠鏡或者別的什麽大家夥,告訴你“現在隻賣八十八”,都算是成功的推銷。可他像個自動答錄機又回到開始:“1月4號象限儀流星雨……”

Mission failed.

我們隻好悻悻離開。這時手機響了,是老徐。我心虛地瞄了眼媳婦兒,她條件反射般露出滿臉不高興,這事不止一次了。我接通了手機,於是就到了這裏,坐到現在。

媳婦兒給我的最後一句回話是:“讓你媽就別惦記著要孫子了,她兒子已經夠孫子了。”

“重柏,”老徐把我的思緒拽回到毒氣室裏,據說他已經跟老婆分居三年了,原因不明。有時候,我感覺他拍我肩膀時用力不太自然。“你負責策略,你說說看!”

透過煙霧迷蒙,我努力看清小白板上鬼畫符般的記錄,用戶洞察、產品賣點、市場調研……用各種顏色的馬克筆畫連連看一樣勾連成三角形、五邊形、六芒星或者七龍珠。全是狗屎,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