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不上來名字的小提琴四重奏如泣如訴,客廳光線暗淡,隻有燭火幽幽閃爍。
我蜷成一團躲在餐桌下,像尚未發育完全的胎兒,硬被塞進狹小漆黑的母親子宮中。實木地板冰涼堅硬,硌得我尾巴骨生疼。尤其難熬的是各種食物的香氣從頭頂飄來,我周圍卻隻有三雙套在拖鞋中的腳,散發出算不上惡臭,但也絕不能說好聞的氣味。
對話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像重看熟悉的肥皂劇,隻是我看不到畫麵,僅能憑聲音猜測劇情。
“碰一個?”
“等一下,我先來!咱們今天吃這頓飯呢,主要是為了慶祝誌偉哥新書出版。所以我得先敬誌偉哥一杯。誌偉哥,祝你新書大賣,賣它個幾百萬本,從此成功混入暢銷書作家隊伍!”
“那就借你吉言。”
什麽吉言,虛偽!
“說這麽熱鬧,還不趕緊把你的書給人家送一本。”
“對對。”
“這本書我已經有了呀,誌偉哥你忘了?”
“拿著吧。書嘛,多一本不多。”
餐桌上傳來“沙沙”的寫字聲,餐桌下,一隻光腳像銀魚般從拖鞋中滑出,一點一點地向我的臉逼近。我隻好屏住呼吸盡力躲避,勉強為它讓出道路。那隻腳終於成功抵達目的地,在穿西褲的腿上磨蹭。
“那就謝謝大作家啦。”
“什麽大作家,你就會捧他,捧得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銀魚般形狀完美的腳依然得意地在另一條腿上遊走。不知為何,突然很想拿刀將這腳利落地刺穿,或許與穿西褲的腿一起釘在地板上,看著血漿汩汩流出,才能令我鬱結的心情稍微平複。
“安安姐,我還要敬你和誌偉哥。祝你們倆下個月順利結成革命家庭,生個小作家出來。”
“那我也祝蘇菲早日找到一個如意郎君,最好下次能帶過來,我們四個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