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四十五歲生日的前一天,我從網上淘來的那輛珍貴的老爺車終於運到了。它是我為這次生日特意準備的—不是送給自己的禮物,而是為書劍作演示的道具。我為這輛車加燃油、加機油、充電,試駕了一次,隨即給楊書劍研究所打了電話。電話是阿楚接的,她是書劍的助手兼戀人。這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熱情奔放的年輕女研究生愛上了睿智深沉的導師,苦戀多年,但至今未能收獲愛情。因為那個男人心中一直裝著另一個無法愛他的女人。
我。
但阿楚和我並非情敵,我對她早就把話說透了。我說,早在我二十歲生日那天,當一位高個兒男生在燭火玫瑰的環抱中流盡鮮血之時,我的愛情之花就完全枯死了,即使是南海觀世音的楊柳玉淨瓶也不能讓它複生。所以,我與阿楚在某種程度上倒是親密的同盟軍—努力讓書劍忘掉早已枯死的愛情,接受活著的愛情。
我們在電話上互致了問候,我說:“明天是我的生日,請轉告書劍,我想邀請他,還有你,一塊兒來我家玩。”
阿楚為難地說:“哎喲,不行,明晚正好是時間艙的第一次載人返回試驗!丁姐你知道的,此前已進行過三次不載人試驗,都很成功。但這次試驗才是最重要的,楊先生要親自駕駛。而且試驗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日期沒辦法更改的。”她又說,“丁姐,我知道明天是你的生日,楊先生正是把試驗特意定在這一天。”
這些情況我都知道,“對,我知道這次試驗對書劍來說非常重要,不過,恐怕並非因為它是‘第一次載人’,而是第一次以‘人’為試驗目的。說白了,他想親自回到舊時空中把一個人救回來。我猜得對不對?”
阿楚稍稍遲疑後笑了:“其實楊先生沒打算瞞你的,瞞也瞞不住你。但對外界必須嚴格保密,原因你知道—這在倫理上屬於禁區。更準確地說,這雖然是倫理上的禁區,但禁區的柵欄此刻尚未修好。楊先生想搶在這個時間,了結他的終生夙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