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10:50,根據“感光者”衛星的通報,光照將在190分鍾之後抵達上海。
羅振對著鏡頭,以代言人的身份做最後一次演講。人類做完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工作,剩下的,就是保持信心。
燈光暗下來,羅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的雙肩放鬆,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擔子。
攝製組和後勤人員正在收拾東西,大廳裏還有其他人,方敬誠、潘教授、總指揮……他們紛紛起身,向外走去,幾輛車等在外麵,準備將他們運往設置在地鐵站裏的避難所。
羅振看向方敬誠,方敬誠會意地脫離人群,走到羅振身邊。
“我就不去了。”羅振說道。
“什麽?”方敬誠驚訝道。
“我該做的工作已經做完了,我還得處理一下私事。”
“哦……”方敬誠回頭看看總指揮和潘教授,“還跟他們說嗎?”
“算了吧,我悄悄走,等他們問起來,你再告訴他們。”
“那你的房間給我用吧!”方敬誠說道,避難所給方敬誠、羅振這樣身份的人分配了單間,但方敬誠的房間裏擠了七八個親戚,方敬誠經常到羅振這邊睡地板。
羅振把鑰匙給了方敬誠,對老朋友點點頭,轉身從後門出了演播廳。
頭頂是漆黑一片的天空,容易讓人產生仍然在避難所的拱頂下的感覺。
羅振本以為能夠在末日來臨之前享受片刻安靜,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上海還活著。
工廠企業早就停工了,遠處高大的寫字樓漆黑一片,隱沒在同樣陰沉的天空裏。然而人們除了工作之外,還要繼續生活。在摩天大樓的底部,沿街兩旁燈火通明,一直延伸到視線之外,如同匍匐在樹根處的野草一般生機勃勃。水果店、小吃店,還有因為警力有限而出來碰運氣的流動攤販。幾個小女孩舉著裝飾著彩燈的氣球,站在一輛三輪車旁,等著買煎餅果子。做煎餅的大爺隨著手機裏播放的戲曲的節奏用腳打著拍子。不遠處的廣場上,幾隊身穿運動服的中年婦女在跳舞,一些情侶挽著胳膊在旁邊溜達,有說有笑。路上的車很少,於是有幾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坐在馬路牙子上,捧著手機,大概是在玩什麽網絡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