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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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栀进门便嗅到了一股浓郁的牛奶和水果搀杂在一起的芳香,而江泊儿正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活,就探进头问:做什么呢?这么香?

江泊儿扬起脸,璀璨一笑:忽然很想吃奶昔了,喏,给你也做了一杯。说着,递了一杯给霍栀。

霍栀接过来,抿了一口:真香。

新鲜芒果和牛奶做的。江泊儿依在厨房的门口,吸着奶昔,看了看霍栀买的菜:你每天买菜做饭,烦不烦啊?

吃是人生第一需要嘛,美好的生活就是把需要变成乐趣。霍栀飞快喝完奶昔,等江泊儿喝完,把她的杯子拿来一并洗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在书吧呆腻了。江泊儿转身往卫生间去,圆润的小屁股扭得很妖娆,牛仔裤后兜里露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显得很是不雅观,霍栀便上前一步,嬉笑着拽出来,顺手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

泊儿似乎被吓了一跳,愣愣地回过头,瞪着霍栀:嫂子,你冷不丁地来这么一下子,要吓死我啊?

霍栀笑:这么漂亮这么精致的小身材,屁股上带一皱巴巴的纸尾巴多不雅观。见江泊儿的脸色板得很紧,忙道:是不是上面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说着,就要给她往外捡,江泊儿忙按住她的手:别捡了,脏不脏啊?我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塞到口袋里的一张破纸。

霍栀也没在意,开始收拾刚买回来的菜,江泊儿心情很好地帮着她择菜,也不去卫生间了,不时的闲扯两句,抢着帮霍栀洗鱼,在以往,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江泊儿的过分殷勤引起了霍栀的警觉,她洗着菜留意江泊儿的举动,发现她把鱼的内脏掏出来,一古脑儿塞进了垃圾桶里时,很是刻意地埋住了那张皱巴巴的废纸。

霍栀突然后悔刚才不该贸然喝下那杯奶昔。

她不动声色地烧菜。晚饭后,趁江村和江泊儿两人搭档玩游戏的空,拎起垃圾袋便下楼去了。

街上,一片黄昏和夜晚相互交融的昏黄,她在垃圾箱前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个老人带了孩子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玩,还有几个晚饭后散步的人,她小心地把垃圾倒进垃圾箱,又用一根小树枝在垃圾箱中扒拉出了那张纸条,顾不上怕脏,飞快塞进了口袋。

她回家时,正遇上从书房跑出来倒水的江泊儿,江泊儿上下打量着她:嫂子,你一个人出去散步了?

霍栀点点头:出去走走,顺便把垃圾扔了,不然,一过夜,鱼内脏会有味的。

江泊儿若有所思地喔了一声:你可真勤快。

霍栀无所谓地笑了笑,上楼,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听见江泊儿和江村边玩游戏边发出兴奋的喊声,就关上门,展开那张小纸。

虽然被脏兮兮的鱼内脏泡得有点软了,但是,它曾被整齐地折叠过的痕迹,还是能看出来的,按照它原来的折痕,霍栀依顺序折下去,它就成了一个小小的纸包,霍栀擎着它,在灯下细细地看,江泊儿曾用它包过什么?她喝完奶昔后去卫生间,怕不是有生理循环的需要而是为了扔它吧?不然,为什么会在她抽出这张纸后,江泊儿似乎是忘记了自己要去卫生间这回事了呢?如果真有生理需要亟需解决的话,生理的条件反射是不容许被忘记的,何况,后来她一反常态地帮她洗菜,肯定不是因为心情好,而是,她需要利用洗菜的机会处理掉这张纸!

她抢着洗鱼的目的就是为了用脏兮兮的鱼内脏盖住这张貌似没用的废纸。

但凡需要被掩盖的,一定是有见不得光的秘密的。

还有,安一秋不给她下针,为什么江泊儿要说安一秋什么事都干过,不必再拿良心说事呢?想着想着,霍栀就觉得心上有股冷冷的风吹过,她展开纸条,举在灯下仔细地看,在一处折痕的缝隙里,似乎残存着些许粉末,霍栀用小指甲轻轻划了一下,她确定,这些粉末,绝不是鱼内脏上的东西。

霍栀把指甲小心翼翼地在纸上抿了一下,把粉末留在上面,规整地按照折痕叠好,抽了张面纸包起来,放在床头柜的深处。

霍栀洗了个澡,躺下,心里很是不安,突然觉得呆在江村的家里,是很危险的,而这危险究竟来自哪里?她又说不上来。想着自己毫无防备地喝下了那杯奶昔,她担忧得不成,不时按按胃的位置,用心感觉一下肚子里的感受,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离喝下奶昔的时间,已过了几个小时,催吐也无济于事了,她所能做的,只能是提心吊胆地等待着未知的危险,不知在哪一刻,就在身体里爆发了。

夜色一点一滴地在窗外流淌着,江村悄悄进来,弯腰看了她一会,就笑了:别装睡,睫毛直忽闪呢。

霍栀睁眼软软地笑了一下。江村往她身边挤了挤:好久没玩游戏了,真过瘾。

霍栀用鼻子嗯了一声,江村从后面抱着她,两人像两只顺向的勺子套在一起:樱素,今天你收拾爸爸的房间了?

是啊,怎么了?霍栀扭过脸看着他:太脏了。

没什么,我忘记你失忆这回事了,我该再告诉你一次的,爸爸的房间最好不要收拾,泊儿不喜欢别人动爸爸的房间,保险柜里锁着的东西,听说要我50岁的时候才能看,估计是遗嘱之类,我不想让泊儿多心。江村说的很小心,唯恐霍栀不高兴似的。

保险柜?我怎么没看见呢?霍栀很好奇。

镶嵌在壁橱的墙里,钥匙和密码在律师那里。

这样啊,不就是遗嘱嘛,干嘛还搞那么神秘?霍栀翻过身,和江村对着脸。

遗嘱的内容,我和泊儿都不知道,我父亲有份公开的遗嘱,就是等我50岁时,再由律师公布另一份遗嘱,那份遗嘱,是公正过的。

霍栀奇怪:你爸为什么要把遗嘱搞得那么神秘?

江村抬手抹了抹霍栀的眼睛:眼瞪得那么大干嘛?以前我又不是没告诉你,噢……我忘了,你失忆了。江村的唇在她脸上挨了挨,暖暖软软的,她闪了一下,觉得疑窦越来越多,像千军万马,在脑海里奔跑着: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你50岁?

或许就像你猜的那样,可能是我爸爸见我一直没孩子,有所顾忌吧,好了,不想它了。说着,江村压到她胸脯上:在网上杀了一晚上,真痛快。

就是我们没孩子,爸爸也不至于把遗产留给别人吧?霍栀用手托着他的下巴,不让他的吻落下来:别闹,我们分析分析这是为什么?

江村做投降状:拜托,樱素,这事你都和我分析过一万次了。

那是以前,现在,我失忆了,这就是第一次。霍栀竭力往一边别着脸,倔强地躲避着他的亲热。

江村怔怔地看着她,一脸不情愿地躺在**:以前啊,我们分析的结果大概是这样的,我爸看我一直没有孩子,有点担心,他之所以要等到我50岁才公布第二份关于财产怎么划分的遗嘱,原因大概有两个,其一,如果我50岁了还没有孩子,再有孩子的可能性就不是很大了,公司是我爸奋斗了一辈子才挣下的家业,他当然不愿意让我把家产传给一个领养的孩子或是最后无后人可传,所以他把希望寄托于泊儿身上;其二,如果前一条成立,而泊儿太年轻又是个女孩子,公司的事务她根本就没能力运转好,所以呢,爸爸担心我一旦知道了遗嘱内容就不好好经营公司了,把公司败了。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没有孩子的话,你爸可能会把公司交给泊儿继承?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她打理家业?

不排除这种可能,我爸在公布的那份遗嘱里声明,我对公司只有经营的权,每年从公司的盈利中取20%算是我的报酬,公司其他资产,我无权决策它们的去向。说着说着,江村的脸色就灰下去了:咳,都什么年代了,我爸还这么注重血统传承。

可是,江泊儿将来是要嫁给别人的,你爸没想过这点吗?霍栀小声说。

说不准我爸会在遗嘱里要求江泊儿的孩子必须姓江,把这个当成由她继承公司的前提。

这些事,江泊儿知道吗?

她那么聪明一孩子,当然会猜到一点。

江村意兴阑珊地看着天花板:听天由命吧,虽然江泊儿会嫁给其他人,但她生的孩子,好歹也和我爸有血缘关系,我猜,这就是我爸跟我坦白江泊儿是他和情人所生的孩子的原因所在。

霍栀怔怔地看着江村,忽然很是为他心疼,明知将来公司会旁落他手,却依然兢兢业业地努力经营着,等第二份遗嘱公布的时候,他会不会倍觉凄凉呢?

她抱了抱江村:没事,你爸愿意把公司给谁就给谁,我们不在乎。

江村的声音有诧异的感叹:樱素,你变了。

藿栀笑了一下:怎么又说我变了?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喜欢你现在的恬淡。

藿栀猜到,应该是秦樱素一旦说起江村父亲的遗产处置问题来就会和江村闹得不愉快,从秦樱素喜欢和拥有那么多珠宝来看,她是个对金钱满有欲望的人,当然不愿意把江村辛苦经营的偌大家产在50岁时拱手让给江泊儿了。

这个话题有点沉,聊完之后,江村对求欢的事也意兴阑珊了,藿栀也就没再说话,默不作声地琢磨着其中的蹊跷,关于第二分遗嘱的事,就像一根细细的针,突然地在藿栀一片混沌的心里捅开了一个小小的洞口,透过了些许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