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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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阳光把医院的院子映照得分外静谧,每个进出医院的人都行色匆匆。

她们在凤尾树下的长条椅上坐了,安一秋说了一句泊儿恨我就泪下潸然。

她14岁的时候,我去学校找过她,她不搭理我,这孩子从小心事沉,可能是因为江村的妈妈比较讨厌她,所以呢,她挺早熟的,14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让我哑口无言,跟个大人似的。说到这里,安一秋哽咽得泪下难言:你看,这孩子心里多盛事,才不过是个14岁的孩子,愣是让江家所有的人都蒙在鼓里,没人知道我找过她。

霍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默默地听着。

我陆续去学校看她看了半年,她才和我近了一点,后来她就经常去家里找我,没人的时候叫我妈,有人的时候叫我安大夫。

霍栀看着她:抱歉,问您点隐私,您一直没结过婚?

安一秋暗淡地:没有。

因为江村的爸爸?霍栀觉得,不知用什么话问才更合适,有点局促。

安一秋摇头:不是,我有个男朋友,是大学同学,后来他去日本了,本来说在日本站住了脚就把我办出去,我等了他5年,他和别人结婚了,我呢,也就给耽误了,再也没找到合适的,遇到江村的爸爸后怀孕了,他非要我生,说是生下来由他抚养,那会我也挺苦闷的,就生了,因为泊儿他们家闹得不可开交,我曾经找过他,想跟他把泊儿要回来,他不给,说他能给泊儿更好的成长环境,我想了想,也是,就没再坚持,是我把泊儿害了。

藿栀宽慰她:您也没害她,她不是健康地长大了嘛,我看她也挺快乐的。

安一秋怅然:她是看上去很快乐,心里有多苦,谁知道呢?

安一秋见霍栀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就笑了笑:你回去吧,泊儿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由我来照顾她就行了,我欠她太多了,她怎么恨我,我都不怪她。

说着,安一秋就起了身:我回去看看泊儿,我理解她现在的反常,什么人都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

有您这样一位通达的母亲,她很幸福。霍栀也起身告辞。

晚上,霍栀把安一秋的事和江村说了一遍,江村听着,久久才说:这样啊……

你真打算让她把江泊儿接回去?霍栀偎倚在他肩上。

她本身就是针灸医生,由她来照顾更合适,说不准她还能用针灸把泊儿治好呢,我们也不能甩手不管,经常去看看她,在经济上给点帮助,就行了。江村看着霍栀:你说呢?

霍栀点点头:随你。

别说随我,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如果泊儿不好起来,她这辈子就算是完了,还没恋爱呢,谁会娶一个全身不能动的瘫痪女孩子做老婆。咳。

两个人偎在沉沉的夜里,闲扯了一会,江村说睡吧,挺晚了。

霍栀突然道:你说,你爸的遗嘱,之所以要到你50岁的时候才公布,真的是因为我们没孩子吗?要是因为我们没孩子,他想把家业传给泊儿的孩子的话,泊儿身体又这样,可怎么办?

江村拍拍她的脸:你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个啊?走一步看一步了,家产,他想留给谁就留给谁,我这几年没动用过公司的利润,不也活得挺好吗?

霍栀知道江村误以为她很看重江村父亲留下来的公司,有点不舒服,江泊儿为了取得遗产而故意暗地里下绊子不让她怀孕,却又不能跟江村明说,因为能证明这事的真实性的,除了黄嘉文就是那张纸,只要黄嘉文不吐口,单凭拿着那张纸就对江村说三道四,江村肯定会觉得她是因为对江泊儿有偏见才故意整事的,更何况江泊儿的身体成了这样子,江村不跟她翻脸才怪呢。

霍栀往他肩上偎了偎:就是没你爸的遗产,我们一样能活得很好,大不了,我们各自找份工一样的,我就是有点不喜欢你爸的这种处理方式,财产留不留给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就那么重要吗?一个王朝都照样没落,何况一家不是很大的公司。

江村拍拍她的背:你不懂,对于男人来说,家产是一辈子的奋斗结果,跟他的孩子没什么差别,谁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抚养到半大的孩子送给别人,让他改了姓?在亚洲男人的概念里,血脉观念还是很重的。

或许吧。霍栀的眼皮沉沉地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