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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藿栀又回到了悠闲的日子,依然住在肖雅家的房子里,江村每天都会来看她,有时候,他想抚摸抚摸藿栀的肚子,感受一下孩子的存在,藿栀总是淡淡地避开了,不是她不想,她只是知道,温情这东西会腐化人的坚强,会让她终于难以把持自己。

她只想安静地生下这个孩子,然后,了无内疚地继续自己的生活。

日子渐渐平静,秦樱素和江村离婚了,虽然没有回青岛生活的意思,但也没在继续对外界隐瞒自己的行踪,她主动给警方打了电话,说了她和黄嘉文的过往,警察也奔到小镇去找她取过证,但黄嘉文陈尸冰箱一案,依然是未解之迷。

倒是江村和藿栀一起去看江泊儿时,当她一听秦樱素还活着,就哭得不像样,因为植物神经紊乱,她哭起来的样子就像是要窒息而死一样,很是吓人。

江村问她,是不是黄嘉文告诉她秦樱素已经死在外地了?

她拼命地眨眼。

藿栀就问她带她到书吧去,是否就是为了让黄嘉文看看秦樱素还活着的?

江泊儿还是眨眼。

藿栀就觉得很难受,从安一秋家出来时,跟江村说:我怎么看都不像是江泊儿把黄嘉文给杀了,不然,她不会哭得那么伤心。

江村也点头,但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怏怏地回家。

因为男朋友在国外,肖雅的业余时间没地消磨,就经常跑来找藿栀玩,也经常会遇上江村,当她看着江村扎着围裙,把藿栀拦在沙发上,自己欢天喜地地在厨房里烧菜时,肖雅就蹭蹭藿栀:你们的故事很传奇,我以为只有小说里有呢。

藿栀的脸,噌地就红了。

好男人呐,如果不是我有男朋友了,我一定下手抢过来。肖雅睥睨着藿栀。

藿栀就剥了一颗葡萄塞到她嘴里。

肖雅吃着葡萄,揶揄道:我还一直担心你会跟我发火呢。

你当我是火龙王啊。藿栀笑了一下。

肖雅撅嘴:看看,还不承认,不爱人家给人家生什么孩子嘛,你还真拿自己当代孕妈妈了?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藿栀来挠她,江村端着烧好的菜摆上来,冲肖雅说:我特意多烧了两个菜。肖雅就嬉皮笑脸说:想收买我当说客吧?

藿栀被她说得脸一阵一阵的红,也明白肖雅指的说客是什么意思,就悄悄拽她胳膊,暗示她闭嘴。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吃完饭,江村识时务地早早撤了,送走江村,藿栀转回来就看着肖雅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就没好气地说:你干嘛这么副表情。

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江村为什么早走了?他这是看出了我有意撮合你们俩,所以呢,他早早撤了,留点时间给我当他的说客。

就你聪明。藿栀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有点暖洋洋的,越发觉得江村识进退了。肖雅见藿栀不语了,知道她心里松了些,遂循循诱导地说既然江村已经跟秦樱素离婚了,藿栀何必非要倔着生个非婚的孩子呢?小姨子嫁给姐夫的事又不鲜见,也不见得多丢人,言下之意是反正她也看出来了,江村和藿栀两人其实是郎情妾意着呢,只是藿栀碍于心理上的有道坎跨不过去,都什么年代了,何必因为面子上的事难为自己呢。

藿栀白了她一眼:就一顿饭而已,你还真打算给江村当说客了?

我要真成了说客,那一定是天下最公德无量的说客,促成了一段好姻缘嘛。肖雅嬉皮笑脸的。

藿栀看着她,慢慢说:我发现你这人调转方向可真快,前一阵,还替廪生可惜着呢,才几天,就急着把我往江村怀里推了。

那是因为以前我没见过江村,现在,见过他了,觉得他比廪生更适合你,不就大你8岁嘛,你怕什么呢?36岁的男人跟我们女人二十几岁一样,正当年呢,我不是方向调转得快,是想让你往最幸福的方向走。

肖雅的这句话,让藿栀想起了秦樱素说母亲的口气,母亲以为让秦樱素嫁了江村就是奔向了幸福,没成想这幸福半路拐了弯。肖雅用胳膊碰碰她,执著的问她宁肯为江村生个非婚的孩子也不肯嫁给他是不是因为姐姐秦樱素。

藿栀就把秦樱素和她说的话说了一遍,说不是她没想过,而是,觉得无法面对夜深人静里的那个自己,和江村有过肉身的**,已让她很是鄙视自己很是内疚了,如果秦樱素不回来,而黄嘉文和江泊儿的事没有发生,稀里糊涂地这么和他过下去,倒是有可能,可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她再继续和江村生活在一起,总会有点恬不知耻的感觉。

肖雅见说不动她,就啧啧地摇摇头说你啊,就你这性格,有的苦受。

肖雅起身告辞,藿栀苦笑了一下,看着肖雅消失在夏季的苍茫雾夜里,心里怅怅的。

第二天一早,安一秋就给她打了电话,打的是秦樱素的那部手机,安一秋哭着说警察几乎是每天都来,只要警察一来,江泊儿就情绪激动得不行,这几天都绝食了,希望藿栀去劝劝她。藿栀有点为难地说,我能怎么劝她啊?

安一秋说知道她是藿栀不是秦樱素了,可江泊儿一个劲地绝食,照这样下去,她早晚非得折腾死,江泊儿以前也跟她说过,以前她把藿栀当成是秦樱素的时候,觉得她变得比以前好了,现在也明白她是藿栀了,估计对她印象还是不错的,就想,或许江泊儿会听她的话,无论如何希望她来试试。说着说着,安一秋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藿栀让她哭得于心不忍,只好说她去看看。

藿栀下楼,打了辆车,就直奔安一秋家。

安一秋正站在门口,泪眼婆娑地等着呢,一看见藿栀,就奔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你帮帮我。因为对江泊儿的担心,安一秋已经完全没了以往的淡定冷漠,满眼的焦灼与乞求。

藿栀为难地说:我倒想帮你,可我无从下手啊。

安一秋哭着说,警察本来是想把江泊儿带走的,可一看江泊儿的身体是这样子,也就没法办了,现在,她也有点怀疑是不是江泊儿和黄嘉文的死没关系,因为一见警察来,江泊儿就特激动,很用力很用力地瞪着眼,似乎想说什么话,又说不出来,只能大朵大朵的眼泪往外流。安一秋说:我不是因为袒护江泊儿才这么说的,如果黄嘉文的死,真和她有关,她不会这么激动,我后悔死了,不该凭着猜测就给她下了针。安一秋一脸的老泪纵横,说话间,嘴唇不停地哆嗦,让藿栀也不由得难受了起来:你希望我怎么帮你?你说吧,我尽力。

安一秋感恩戴德地擦了擦泪:泊儿很恨我,我问她什么,她都跟木头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多少了解一点这事的内情,你先劝她吃饭,在问问她关于黄嘉文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安一秋就把江泊儿跟她说的是怎么发现黄嘉文死了的细节又重复了一遍,让藿栀按照这个顺序去问。

藿栀听得头皮发麻,想起那天她和肖雅去黄嘉文家,原来不是黄嘉文不在,而是他已蜷缩在冰箱里冻了一坨僵硬的肉,身上就一阵阵地发寒。

如果是我错怪了她,还把她折腾成这样,我会死不瞑目的。说着,安一秋的眼泪,又滔滔地下来了。

藿栀点点头:我自己进去吧。

安一秋替藿栀打开了门,自己木头一样矗在门外。

屋子里光线很暗,到处弥漫着浓郁的中草药味,江泊儿躺在**,好像压根就没听见有人进来一样,她瘦得像一层薄薄的纸贴在皮肤上,闭着眼,泪水缓缓不停地从眼角往外流。

藿栀心里唏嘘不已,拖了把凳子坐到床边,低声道:泊儿,是我。

江泊儿没动。

藿栀耐心地说:我是藿栀,是你嫂子秦樱素的双胞胎妹妹,前些日子,我以我姐姐的身份和你们生活在一起来着。

江泊儿微微地睁了一下眼,凄冷地咧了一下嘴。

你在我的奶昔里下了避孕药,我知道的,泊儿,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你了,你能告诉我一个真相吗?

江泊儿的眼睛动了一下。

藿栀道:泊儿,我们还是采取老办法,你要是觉得我说得对,就眨眨眼,要是我说的不对,你就什么表示都不用有。说完,藿栀紧紧盯着江泊儿的眼睛,江泊儿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故意要和她怄气似的。

如果你没表示,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你和黄嘉文的死有关系,或许,你觉得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至于要不要负法律责任就更无所谓了,可是,如果你继续沉默,这辈子你都要背着一个杀人犯的恶名,连去了天堂都要背着,而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你真愿意替一个害你背着杀人凶手黑锅的人背着这罪名吗?

泪水从江泊儿的眼角滑了下来,藿栀知道,她的心松动了,便低声说:是不是黄嘉文告诉你,他要把一切跟我坦白了?

江泊儿犹豫了一下,眨了眨眼。

你很害怕,不想让他说出来这些是吗?

江泊儿的眼睛又眨了一下。

藿栀点点头:很好,我们就这样交流,你再告诉我,你在黄嘉文约我第二天见面的前一天晚上去见他了,就是为了阻止他告诉我这些是吗?

江泊儿眨眼。

你去的时候,黄嘉文在吗?

江泊儿还是眨眼。

藿栀心里一震:那么,他在做什么?

江泊儿突然地狂乱起来,又是眨眼又想拼命摇头却摇不动的样子。

你去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沙发上死了?

江泊儿眨眼,眼里带着恐惧。

然后你就因为去的时候遇见过邻居,害怕别人发现了他的尸体会以为是你把他杀了,就把他藏在冰箱里了?

江泊儿眨眼。

然后,你就走了?

江泊儿眨眼。

藿栀点了点头:我相信黄嘉文的死和你没关系,我会让你哥哥找全国最好的医生治疗你。

江泊儿的眼里滑下了充满悔意的眼泪。

藿栀握了握她的手:我明白你的心思,以前,你确实做错了很多事,钱就那么重要吗?我姐姐找到了,她没死,黄嘉文错以为她死了,把她扔进了路边果园里的农药池里,那池子里有生石灰,那天晚上还下了雨,泊儿,她比你还痛苦,她毁容了,眼睛瞎了,她是你贪婪欲望的牺牲品,她和你哥离婚了,你知道吗?

眼泪从江泊儿的眼角刷刷地往下流,藿栀叹了口气:为了你妈,你保重吧。

藿栀怔怔地坐着,满脑子在想,这黄嘉文到底是会被谁毒死的呢?便看着江泊儿:黄嘉文的老婆知道他有外遇的事吗?

江泊儿飞快眨了眨眼,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真着急的样子。

藿栀想了想,试探着问:你觉得……黄嘉文的死,会不会和他老婆有关系?

江泊儿瞪着藿栀,迟疑地眨了眨眼。

藿栀想了一会,起身:你安心养身体,我会把这事弄明白的。

藿栀出去,对呆坐在门口的安一秋说:你很有可能是错怪了她,你错怪她的方式太极端了。

安一秋嚎啕大哭:当时,我太慌了,什么都没想,就一门心思让她变成哑巴保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