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棵枝葉茂盛的玉蘭樹下,悠悠用力吸動著漂亮的小鼻子,空氣裏有股奇異而詭秘的香繚繞不散,她問尹龍:梔子早就死了,為什麽它的香還在呢?
尹龍看了一下天空:這是仇恨的味道,陸天揚的味道。
文:連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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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樓,太老了,漆成紅顏色樓梯扶手,以及那些被踩掉了油漆而顯得粗糙的樓梯,還有在風中咿呀做唱的窗子,無處不在地顯現出了一種破敗。
早晚有一天我會把這樓炸了,你等著瞧。李小蘭坐在院子裏的高大白玉蘭樹下咬牙切齒,十指翻飛若花,一條五彩斑斕的圍巾緩慢變長,她的內心充滿了憤恨,對這棟日益老去的樓以及它的主人,也就是她的丈夫尹河——一個在夏天總是穿綿軟而寬大的白色唐裝、喜附庸風雅的男人,他的大半生在收收房租、和女人打情罵俏中揮霍過去了,李小蘭曾敢怒亦敢言過,除了落個身心俱傷,無有他用,索性,她將對尹河的憤怒化做了愛,傾注給了兒子尹龍。
成年後的尹龍是個白淨而少言的男子,他的腿很長,喜歡坐在臥室外的陽台上,將長長腿**來**去的,而老朽的木頭柵欄隨著腿的搖晃發出危險的咿呀聲,在潮濕的空氣裏,悄悄地潛行,為此,李小蘭數次嗬斥他。
他總是淡漠地看看李小蘭,輕輕一躍,跳下來,懶散地回臥室,麵對濫情的父親,尹龍對李小蘭的同情已經變成了看低,其實,就她的才幹,完全可以掙脫掉這場失敗的婚姻開始另一種精彩的人生,為什麽她篤定了要將自己的一生淹沒在令人生厭的詛咒裏呢?在與尹河吵完架或是他徹夜不歸的早晨,李小蘭就會將他的腦袋攬到胸前,流著眼淚說:龍龍,你要好好讀書,你要有出息,替我爭口氣。開始,尹龍會恐慌,總覺得李小蘭說完這席話便會拋下他跑掉了,隨著他漸漸長大,對李小蘭的眼淚也漸漸習慣了,除了窒息不再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