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糧的第一天晚上，蕭璋根本沒吃多少東西。
他帶著人將城中的榆樹葉給摘了，混合著做了頓吃的，勉強讓手下人和百姓填飽肚子。
但這東西可是不頂餓，沒多久，就消耗完了。
蕭璋餓的甚至在睡夢中夢到了城中嚴重缺糧的情況下，軍民百姓自相殘殺，以對方為食糧。
夢到這一幕的蕭璋頓時嚇醒了。
他睜開眼，渾身大汗淋漓。
人相啖，這一地獄般的場景，難道要發生在長安城不成？
就在蕭璋怔怔發呆的時候，忽然，他聽到了幾聲奇怪的聲響。
下一秒，有兩個人竄入他的屋內。
蕭璋立刻喊了一聲誰。
坐在地上，背靠著蕭璋床頭假寐節省力氣的南宮聽到聲音，立刻拔劍而起。
“是我。”
聽到這個聲音的南宮一愣：“師父。”
李白衣從暗處走出來，看著幾天下來就餓脫的蕭璋，忍不住一聲感慨：“苦了你了。”
蕭璋搖了搖頭：“老哥哥，你怎麽來了。”
“我再不來，你不是要餓死在長安城了？走，我帶你出去。”
“不行，老哥哥，城中這麽多軍民百姓。我如果跑了，他們一個都活不成。”
“你在這他們就能活得了麽？城外仇蕭帶著少說也有六萬大軍，將長安城圍的水泄不通。曹景升的主力又被拓跋幹困在渭水。你出不去的。”
二虎也道：“是啊殿下，我和師父有十分的把握把你救出去。”
蕭璋搖了搖頭：“我說了不走就是不走。二虎。”
“殿下。”
“曹叔那邊情況怎麽樣了？”
“他們那邊也不樂觀，大部隊被困在渭水，傷者得不到救援，也沒有吃的。不過好在他們靠在水邊，也沒有這麽多百姓需要養活，還能捕魚勉強度日。”
蕭璋鬆了口氣，曹景升的主力沒有覆滅就好。
不過剛鬆一口氣，蕭璋的眉頭又提了起來。
盡管曹景升的主力沒有覆滅，但是距離覆滅也不遠了。
李白衣抓著蕭璋的手：“跟我走吧，關中局勢，已經無法維持了。”
“老哥哥，我說了我不能走。”
“你不走還能幹什麽？等死麽？”
蕭璋喘著粗氣：“如果你們今天不來的話，那我的確是有過想要逃走的想法。但是現在，你們來了，我就有了絕地反殺的底牌！”
李白衣愕然，旋即他道：“你是想我殺了仇蕭？好，我答應你。”
說完，李白衣轉身就要出去。
蕭璋連忙攔住了他：“不不不。不是這樣的，老哥哥你先別衝動。”
李白衣就回頭看蕭璋：“你的意思不是讓我殺了仇蕭麽？”
蕭璋不住的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什麽？”
“現如今，我，曹叔，兩部主力都被困住，想要破局，隻有從外麵攻破仇蕭的營壘。馬恒和陳玄之先前率領一隻萬人兵馬收複上庸。我們在打下陳倉的時候，他也已經得勝在返回漢中的路上了。按照時間推斷。這會兒他差不多也進入了關中。”
“你是想讓他這一萬兵馬來救你？”
“不是救我，是讓他在外圍突襲仇蕭。隻要他的兵馬到了，我就有充足的把握，衝開仇蕭的包圍網。絕地反殺！”
李白衣皺起眉頭：“可就算馬恒他們的兵馬來了能幫上你的忙。但是你可別忘了，這中間少說也得四五天時間，甚至更久。這麽長時間，你怎麽堅持下去？沒有飯吃是會餓死的。”
蕭璋勉強揚起了一個笑臉：“這個就不用老哥哥你擔心了，我有辦法。”
蕭璋說的自信，李白衣也不好說什麽，他對二虎道：“你去通知馬恒和陳玄之，我留下來，陪著璋兒。”
蕭璋沒有將李白衣的稱呼往心裏去，隻是好奇這麽喊不像是兄弟，反倒像是長輩對晚輩了。
二虎還有些不舍，他看了看蕭璋，又看了看李白衣，最終一抱拳跪地：“是，徒兒遵命。”
說完，二虎對蕭璋道：“殿下，我去了。”
“嗯，找到了馬恒之後，告訴他們突襲的時候千萬消息，仇蕭這人可不好對付。若突襲成功了，白天放煙，夜裏放火。我自然會接應。”
“是。”
說話的光景，二虎去了。
而後，蕭璋他們就在城中等著。
第二天一早，挨了一晚上餓的蕭璋就跑出來帶著城中軍民滿城翻老鼠。
仇蕭走的時候，不單單是抓走了糧食，像是雞鴨鵝，牛羊狗這些牲畜也全都給牽走了。
蕭璋他們現在能吃的，且勉強能供上這麽多人消耗的。除了老鼠，再無其他的。
靠著這城裏的老鼠，眾人一天一頓，勉強撐了五天。
然而，五天都過去了，還是不見援兵來到。
一時間，城內軍民開始慌張起來。
有些人甚至將注意打在了戰死的士卒身上。
他們暗暗的掘開同僚的墳墓，隻是被蕭璋發現了，當眾斬首示眾，震懾城中軍民人等。
然而，這麽做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蕭璋心裏清楚。
等到城中老鼠也沒了之後，這麽多人的反噬，是會將自己給吃了的。
大晚上的，蕭璋望著天邊皎月，眸子裏滿是希冀：“二虎啊二虎，我可撐不了幾天了。你再不把援兵帶來，就隻能看到我的屍體了。”
…
與此同時，城外仇蕭的大營中。
從洛陽逃出來的高肇經由河東過蒲板，終於抵達了仇蕭的軍中。
見到了仇蕭，高肇哭的那叫一個慘烈。
仇蕭對高肇沒有什麽好印象，這個國舅仗著身份，可是沒少橫行霸道。
“國舅緣何如此狼狽？”
因此，仇蕭帶著鄙夷，淡淡的詢問道。
高肇擦著眼淚：“仇先生，洛陽，洛陽城中出事了。”
仇蕭眉毛一挑，心裏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出什麽事了？”
“太後馮潤與高菩薩有染，二人聯合暗害了陛下。如今他們扶持太子登基，把持朝政。朝中文武都被他們收買。我是拚了命才逃出洛陽向先生您報信的。還希望先生火速班師還朝，撥亂反正。”
“什麽！”
仇蕭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陛下被害了！什麽時候的事情！你這個國舅是幹什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