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羊皮地图上画的是雍州和并州整个对抗的军事地图,两国以汾水黄河为界,往北出了雁门关到达朔方,五原等,还有一部分大草原的势力标注。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州郡县,关隘,以及重要的烽燧,野战军驻扎地,双方势力用红蓝箭头标注,其实还是很详实的。
贺娄子干指着地图将战况告诉了韩春,大致的意思就是,前些日子,宇文盛的先锋大军推进到了距离晋阳只有二百里的六璧城,兵力两万,而北齐的兰陵王高长恭则率领五千精锐,进驻到了三十里外的兹氏城。
而达奚武与杨保的主力大军,出发的比较晚,所以驻扎在距离玉璧两百里外的石楼城,兵力十万。
贺若敦继续驻防汾水关。
而贺兰祥与杨敷则驻扎在定阳,兵力三万。
最后一路是大将军李元光与阳平公李远,李元光率领三万大军进驻蒲坂,而李远则进驻距离蒲坂一百五十里外的车厢城,兵力两万。
这就是刚开始大乾对北齐的战略布局。
其实出了宇文盛之外,达奚武,贺兰祥,李元光,这三路大军,等于就是把玉璧城的南北东三面保护了起来,而他的西面就是黄河,所以不会遭到攻击。
不过李元光驻扎在蒲坂,不仅仅是为了保护玉璧城,他最主要的作用是牵制来自于洛阳方向的北齐军团。
战斗刚开始打响,大乾是占了一点小便宜的,宇文盛一路从汾水关推进到了六璧城,可是很快高长恭就得到了斛律光的兵力支援,宇文盛的军队没有北齐精锐,而且高长恭异常骁勇,双方硬碰硬,宇文盛一败再败,只得向后撤退到了石楼城与主力大军汇合。
并不是达奚武与杨忠畏战不敢前进接应,实在是六璧城距离蒲坂太远,粮草转运困难重重,而石楼城恰好位于中间地带,这样可以大大的缩短补给线。
所以他们打算把高长恭的大军吸引到汾水河谷,展开决战。
这个算盘打的是挺精,可人家也不是白痴傻子,没过几天,情况就开始不对劲儿了,他们收到了来自玉璧城的消息,韦孝宽报告斛律光正在对玉璧城展开猛烈攻击。
当时达奚武是主帅,杨保是副将,宇文盛是先锋,三个人顿时都傻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斛律光一直没有动静,其实另有图谋,他直接从金阳出发,绕过了兹氏城和六璧城,由介休城直接渡过了汾水,一杆子直接插到了玉璧,这中间他们是经过了贺兰祥和杨敷的防地的,可是这两位居然没有发觉。
这样一来,局面就被彻底的打破了。
达奚武紧急下令命贺兰祥与杨敷救援玉璧,可是没想到斛律光用兵如神,围点打援,在河谷设下埋伏,只一战就打的贺兰祥全军覆没,两人狼狈逃回了定阳,结果斛律光派兵攻城,杨敷投降,顺手把贺兰祥送给了北齐。
而此时,北齐战神段韶,又从洛阳发动攻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柏谷,因为他的行军速度太快,大乾方面完全没有防备,段韶亲自率领一万骑兵实在太快,于第二天拂晓时分对车厢城发起总攻。
结果车厢城北攻破,阳平公大将军李远阵亡。
李元光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段韶的大军已经尾随而至,直接就包围了蒲坂。
战役打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被动了,二十万大军损失了五六万了。
损失几万人马,丢掉几座城池也还不是最大的问题,韩春一眼就看出来问题的实质,那就是大乾的三路兵马被分割了。
达奚武被高长恭牵制,一步不能动弹。
斛律光占据了定阳,横扫汾水河谷,切断了玉璧城与外界的联系。
而段韶包围蒲坂的意义最为重大,不但可以向西威胁潼关,而且还断了大乾向玉璧方向的粮道。
这样一分析,就能看出来,人家可不是瞎打的。
北齐方面应该是从一开始就确定了这种三步分割的打法,而且人家打闪电战,并一举实现了战略意图,现在想后悔已经晚了。
另外,大乾的各路将领,在指挥过程当中不够谨慎,考虑的不够全面,才会出现这样的失策。
“恩师,目前大乾朝的兵力基本已经被掏空了,如果蒲坂真的被攻破,潼关都很难保全,北齐必定长驱而入关中,情况十分危急。”
尹公正说道:“目前想要增兵蒲坂,根本不大可能,大丞相想要把镇守成都的尉迟迥调回来,可是又害怕南陈与南梁趁机突袭,若是把宇文贵调回来,南梁则无法保全。陇西方面都是土著势力,我们大军一动就有人在背后捅刀,所以也动弹不得。”
韩春曾经大量的阅读了大乾的史书,知道他们因为南梁内乱,派了十几万大军侵入巴蜀,已经打了好几年,一直都在拉锯。
成都的情况也非常不稳,乾龙护肯定不敢贸然把尉迟迥和宇文贵调回来,那样很有可能就彻底的失去了夺取巴蜀的机会。
贺娄子干又说道:“目前只有驻防陕县的襄阳公宇文测,有一万兵马可以救援蒲坂,可是我们的情报显示北齐平阳王高淹,已经奉命率领十万大军出洛阳,像是要发动总攻,宇文测的一万人马,并非精锐,只怕是于事无补。”
韩春听的差不多明白了,看来大乾朝这次真的是有点走投无路了。
下一步只怕乾龙护就要亲征。
可是即便他亲征,也没有几个兵好带。
尹公正点头哈腰的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不知道韩师有没有什么回天之术,可以令我大乾转危为安。”
韩春本来不大懂军事,可是他忽然感觉有些奇怪:“你刚才说北齐派平阳王高淹,率领十万主力大军西进?”
“是的。”贺娄子干说道:“不过,高淹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十万大军汇合之后,指挥权肯定在段韶的手上,想要在他身上做文章,基本上没有什么可能。”
韩春狡猾的一笑:“我听说他是个很懦弱的人?”
“是的。”
韩春舔了舔嘴唇:“那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