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阴沟里翻船所以不想来,可是思来想去还是来了,因为皇帝没有按照预期死去,他心里很不踏实,又害怕自己不来,事后反而有人会议论他心虚,那岂不是真的就落人口实了,这种傻事儿他不能干。
“哦,也没什么事儿?”于瑾是一个枯瘦老头,将近七十岁,留着山羊胡子,高颧骨,鲜卑人,表面看是个倔驴形象,仔细一看更倔。他以前是大乾朝的著名将领,可现在早就被乾龙护剥夺了兵权,挂到教育部去主持礼仪文化发展了。
“下官就是想问问,皇上去哪了?”
“哦。”乾龙护笑的不阴不阳:“太傅真是莫名其妙,皇上去哪了,本相怎么会知道呢,你应该问宦官啊?”
“哎呀,大丞相权倾天下,又是皇上的堂兄,皇上什么都听你的,自然是比宦官强的多了嘛。”于瑾叹息:“如今皇上奏折也不批,朝会也不来,大家都有些担心,大丞相肯定知道的比我们多一些吧。”
“什么叫皇上都听我的,我们都是臣子,我自然是听皇上的。”面对嘲讽,乾龙护也不恼羞成怒,淡笑着说道:“太傅大人太高看我了,其实我知道的跟你们一样,没准还没有你们多呢。太傅现在还是大宗伯,监管太学,门生故吏遍天下,我们这种粗人哪里比得了啊。”
“哪里哪里,大丞相是粗中有细,运筹帷幄,而且还读了古代奇书,文墨方面只怕早超过我了,我这个太傅和大宗伯应该让给大丞相才对,就只是害怕大丞相日理万机,忙不过来呀。”
他俩正在猜哑谜互相讽刺,这时候,宦官忽然尖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驾到,众臣早朝。”
乾龙护的脸色顿时一变,幸亏于瑾着急上朝,并没有注意到。
官员们立即重新排列队伍,膝行走入大殿。
这时候,乾毓刚好穿着黑色团龙袍,头戴平天冠,背着手踏着四方步,仪态万方的走了出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趴在地上行了常朝礼,乾毓伸手招呼大家平身。众臣全都跪在地上顶礼膜拜,唯有乾龙护站着不动,疑惑的端详着乾毓。
“平身。”乾毓朗声说道。
而群臣站起来之后,却又一起朝着乾龙护鞠躬行礼:“参见大丞相。”
“不必多礼。”乾龙护淡然说道。
乾毓先是冲着乾龙护点点头:“众卿,前几日朕偶感风寒,耽误了许多政务,今日朕已经痊愈,刚刚耽误了一些时间,现在有什么话可以奏上来了。”
兵部尚书豆卢宁出班启奏:“启禀陛下,大丞相,臣有急事启奏,前日臣接到勋州刺史韦孝宽的奏报,齐国人前段日子蠢蠢欲动,屡次骚扰边界,近日又忽然调集平阳,宜阳之兵马,齐集晋阳,大有图谋我龙门,蒲坂之势。”
“我朝与齐国一直以太行,黄河为界,如今贼国有此动作,韦孝宽担心他们有大动作,也绝非杞人忧天,他恐怕自己兵力不足,要求朝廷增兵,并做好准备,应对大战,形势一触即发,刻不容缓,请皇上,大丞相予以定夺。”
“那就请大丞相定夺吧。”乾毓点头说道。
乾龙护满腹狐疑,目光闪烁的在乾毓脸上滚动,他看不出一丝异样,整个人都走神了。乾毓叫他,他居然没有听到。
“大丞相……”乾毓低声喊道。
“啊,皇上有事儿吗?”乾龙护愕然。
众臣都感觉非常惊讶,大丞相今天好像是不在状态啊,豆卢宁只好把刚才的话又再说了一遍。
“哦,原来如此。”乾龙护怎么也想不明白,乾毓怎么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呢?
到底是御膳房总管李安没有按照他的意思下毒,还是毒药过期了,又或者乾毓被人给治好了呢。
再或者,皇上只是在这跟他装呢吧。
首先李安一个微末小吏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更何况他还是个鸢飞戾天的卑鄙小人,把自己视为他的前途和希望,应该不会反水,这个可能性极小。
毒药过期失效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之前已经在活人身上试用过好几次了,每次都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至于说被人治好了,更加不可能,因为乌头草的毒无药可解。
那么也就剩下最后一种情况了,也就是说乾毓在硬抗,在伪装,在拖延时间……可这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拖延时间呢?
难道说他有什么援兵?
这个猜测令乾龙护感到非常不安,要知道谋反虽是世上回报率最高的买卖,但也是风险最大的买卖,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全家死光,全族屠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得重视。
如果是那样,他就必须提前动手,不能等到皇帝布局完成。
可是提前动手,又苦于出师无名,就算是成功了,也难掩天下悠悠众口。
手握重兵的武将们以及那些封疆大吏,所有想要做皇帝的人,更加会有可能趁势而起,起兵来讨伐他,一步操作不当,就会造成无穷麻烦。
所以不到最后一步,绝不能草率行事。
“啊,这件事情嘛——”乾龙护心想,难道是韦孝宽要带兵回京勤王,此人威望很高,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这件事情容我再想一想,出动大军,靡费甚广,劳民伤财,百姓不安,不到万不得已,还需谨慎啊。”
“大丞相所言极是。”乾毓说道。
群臣纷纷点头,乾毓就不会说别的话,群臣早已习惯了他给乾龙护当应声虫,他只会说大丞相所言极是,这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
豆卢宁皱了皱眉头,没敢继续说下去。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宦官突然喊道。
乾毓心里一直盼着朝会赶紧结束,生怕露出马脚,回去的越早,就越保险。
“慢着!”
乾龙护突然扬起手臂:“陛下,听闻陛下前几日偶感风寒,也不知现在身体如何,据传,前段日子,齐国正在闹瘟疫,臣唯恐瘟疫西来,伤了陛下龙体,陛下也不能等闲视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乾毓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大丞相,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