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楚西市回到部里后,陈默就接到了省电视台贺年寿的电话,说,陈部长,关于加强陇水县正面报道的问题,我们有一个设想,不知道是不是可行。陈默笑着说,你老兄说的,一定是可行的。
贺年寿就笑,说,这也是贯彻您的指示精神呢,你到省城来,不是要我们加强正面报道,加强舆论引导吗?我们这次准备搞一个大的动作,把十大魅力城市推介中的风采陇水认真弄一弄,重点宣传这次抗击罗娜中,特别是灯笼坪抢险救援中牺牲的烈士。
陈默说,好啊,这也是我们部里的一个考虑呢,乌龙河污染事件发生以来,报纸、网络、电视几乎一边倒,把陇水说成黑暗一片,有失公允嘛。你这个策划不错,我在这里表一个态,要钱要物,我们都给。
贺年寿就把他们的策划简单地谈了一下,陈默说,贺兄,有一个问题不知道您想过没有,今年陇水出了污染事件后,十大魅力城市的评选,陇水应该是无缘颁奖晚会了。
贺年寿那头就哈哈笑了起来,说,陈部长,您对媒体的威力却不太了解呢,媒体是一个妖魔,一个无所不能的妖魔,没有什么它做不到的事,我这里不妨大言不惭一回,如果这事弄成了,我保证陇水进入全省十大魅力县城。
陈默笑,说,有那么神奇啊。
你忘了一句时髦的话了,媒体要谁红谁就红,媒体要谁黑谁就得黑。贺年寿那头笑着说。陈默就沉默起来,贺年寿说的是实情,只是说得太坦率了,让人毛骨悚然。有时候,真相会让双方都很难堪,这就是官场上为什么那么多含糊应对的实质。有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却都不去点破,点破了,就仿佛一群人在**相对,不免羞涩。
第二天,省电视台的方案就传真来过来了。龙永寿首先看到了方案,拿到了陈默的办公室,笑着说,陈部长,您这次去省城的效果太明显了,省电视台的宣传方案刚刚传真过来,您还没有看到吧。
陈默笑,说,贺年寿他们做事还真是急。当下把传真看了,省台的方案重点在于年底的十大魅力县城颁奖晚会,除了要烈士家属参加外,还要求县里的剧团排练一台表现烈士英勇救灾,无畏牺牲的舞蹈,舞蹈台本由陇水县自行拿出初稿,再由省台审查修改,舞蹈排练过程中,省台会派出专门的舞蹈家来陇水指导。总的来说,整台舞蹈气氛要悲壮、肃穆、振奋人心……至于现场为烈士家属募捐的问题,县里可以组织一些,县外的企业和爱心人士,由省电视台联系。
按照省台的方案,陈默主持了一个部务会,把部里的工作方向做了一下调整,将宣传的重点放在宣传灯笼坪滑坡抢险救援中牺牲的烈士上去,并作了一些分工,陈引负责与省、市新闻媒体联系,组织一批稿件和电视报道,龙永寿与企业界及其他相关部门联系,组织一些募捐活动,罗兰则负责与县文化局联系,指定专人撰写舞蹈台本,落实舞蹈音乐创作,配器等事项,同时还要指导文化系统的舞蹈排练。
会议结束后,罗兰单独找到了陈默,说,陈部长,您的决定,我有一些保留意见,不知道当不当说。
陈默笑道,有话就说嘛,有什么当不当的。
罗兰笑着说,我知道您的考虑是为了引导舆论,但是,从烈士家属的角度,这个时候又去揭这些创伤,是很残忍的。另外,如果有募捐,我建议不要宣传,特别不要上电视,看了令人心酸。
陈默听了,沉默下来,罗兰的话是对的,有时候,看似慈善的东西,其实质却是一种残忍。每当重大灾难来临之后,电视台为了吸人眼光,把一些幸存者拉到台上去,揭开他们本已逾合的伤疤让他们再次流下悲伤的泪水,甚至让他们为一万二万的捐款感激不尽,这其实就是一种摧残。那些导演者,更多的是关注自己的收视率,又有几人真正地怀了怜悯和同情之心?
罗兰从悲天悯人的立场出发,其实也是从人性的角度出发,提出这些问题,当然是无可非议的,但是,宣传工具永远是政治的私生子,是不能完全从人性的角度出发的,宣传的出发点,永远从属于政治需要。而在商业社会里,则变成了政治与商业利益的杂交品种,在符合政治需要的同时,赚取最大的商业利益。
当下,陈默笑着看着罗兰,说,罗兰,你说的我都懂,但是,宣传是任务,是为了振奋人民,凝聚人心,执行吧。
罗兰走了,脸色有些失望。陈默想,罗兰一定是对自己有所失望了,也一定把自己当成一个政治标本来看待了。继而一想,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莫不是从政治的角度去考虑,又何尝像罗兰那样,从人性的角度去考虑过事情。这样想着,陈默深切地悲哀起来,自己确实是在改变,而且这种改变,从内心从根本变起。他再也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一个人性主义者了,政治对于一个人摧残,原来来得这样彻底,而且让你主动接受。
这天,陈默正在办公室里看着传阅的文件,门被轻轻地敲响了,龙永寿微笑着站在门口。陈默笑着说,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龙永寿这才笑着走了进来,说,部长正忙着呀。
看看文件,也没有什么事。陈默说。十大魅力县城募捐的事,联系得怎么样了?
龙永寿笑着回答,我和工商联的人开了个报名踊跃私营企业主的座谈会,听说募捐是在晚会上进行,要举牌子,老板们都很兴奋。
陈默就笑,这是他预料到了的,现在的私营老板们,算起账来都很精明透顶了。如果是正正经经去募捐,响应的不会太多,但要去卫视频道露脸,却是很乐意的。一方面让全国全省人民知道自己的善心,另一方面也给企业做了一次广告,何乐不为?
辛苦了,陈默说,给龙永寿扔了一支烟,自己也抽出一支,点上火吸了起来,微笑着看着龙永寿。陈默现在养成了一个习惯,下级来自己的办公室,他一般不主动问有什么事,既然来了,肯定会说的,自己去问,就有一些不好了,怎么不好,他也说不清楚,反正领导都是这样,对来到自己办公室的下属,都笑咪咪地看着,你自己就受不了那目光,什么也都说出来了。
龙永寿坐了一会儿,东拉西扯了一阵后,突然诡谲地笑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来,递给陈默,说,部长,请您莫批评我,我自作主张干的。陈默接过材料一看,原来是一份以陇水干部群众名义写的为彭一民请功的信件,陈默不知道,其实这也是龙孝义办公桌抽屉里的那份。陈默不解地看着龙永寿,低声说,永寿,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嘛。
龙永寿见陈默面带愠色,不由得也紧张起来,说,部长,我感觉您这个人太善良了,你不忍心做的事,我不能不做,我只是不想让我心目中的好领导,这个机会,而让一些善于玩弄权术,贪腐的人去爬上高位。
你做得有些过分了,永寿同志。陈默说,我是不能同意你说的这些的,谁善于玩弄权术,谁贪腐?这些是不能乱说的,要有证据。我还是那句话,真廉无名,立名者所以为贪;大巧无术,用术者所以为拙。使用权术,就是一种拙劣,也是无能无德的表现。
龙永寿点了点头,说,部长,您批评得对,我其实也不是为了您,而是为了我自己,还记得那天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从乡镇党委书记的任上,没有能够当上一个局长,而是调到这个位置上有些偏的地方?那个县领导,就是彭一民,只要他在位,我就要让他压死,他是我头上的一座山。他当副县长时,就那么腐败,下手这样狠。如果他当了主要领导,我可以肯定自己这一辈子会永世不得翻身。
陈默对龙永寿也不想过份责备,从那份针对自己而来的材料上看,陈默也有感觉,那藏在暗处的对手,其实就是彭一民。尽管陈默在彭一民面前表现出了一种淡泊无争的态度,但这只能加重了彭一民的疑心病,彭一民因此反而得出了陈默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的结论,官场上,城府深意味着阴毒,属于那种当面笑容满面,背后敢捅刀子的人。彭一民完全有可能杜撰那一份材料来,为自己的仕途搬开一块绊脚石。只是,陈默初来,在陇水县官场陷入不深,没有把柄让彭一民抓住,彭一民知道他是弄不倒陈默的,写这样一份举报材料,不过是让上级组织起用陈默时多一份顾虑。只要在市委领导心里引起疑虑,陈默就可能原地不动,那么,彭一民的机会就更大了。
这些都是阴谋,不能摊开在阳光下,对于陈默来说,这也是无可非议的,历经了多年官场,这点小动作,几乎人人都会做,他陈默不也在蔡鹏面前小小地、然而是十分准确地阻击了一下彭一民蚂吗?只是,他阻击的是彭一民的仕途,而没有把他的什么问题往上面端,这也比彭一民无中生有的造谣中伤来得厚道一些。
当下,陈默严肃地对龙永寿说,永寿同志,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要注意。好在你的这份材料,只是表扬信,因此也不会对彭副书记造成太大的伤害。我要说的是,真理是相对的,此时做的事也许你认为是正确的,但时过境迁,就有可能后悔莫及。我总是认为,即便是官场上的竞争,也要厚道。
龙永寿脸红了起来,说,我懂了,部长。
县委书记董嵬主持召开了一次常委会,部署了一下林之风被批捕后的县委、县政府的工作。开会之前,董嵬打了陈默一个电话,说,陈部长,你在办公室吗?陈默回答说在,书记您有事找我,我马上下来。董嵬笑着说,你不要动大驾了,我这里找的人也多,还是到你那里避一避吧,说起话来了方便一些。陈默还要说什么,董嵬那头已经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儿,董嵬肥大的身影就出现在在办公室门口了。陈默连忙跑过去迎接,说,您也太快了,我正在清理一下办公室,还没有清理好呢。
董嵬就笑,说,还自己清理办公室啊,不错。陈默也笑,说,我还是记着那句话,一室不扫,安扫天下。
请董嵬坐下后,陈默给他泡了茶,把门关了,又给办公室主任黄明坤打了一个电话,说,黄主任,我在办公室有些事,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能接待,下午再联系。黄明坤那边答应了。
坐了下来,陈默给董嵬递了一支烟,又亲自给他点了,笑着说,董书记,您亲自来,一定是有什么指示吧?
董嵬深深吸了一口烟,说,也没有什么事,罗娜过后,我们县里出了一些事,我都有些焦头烂额了,今天来是看看你。
陈默说,是啊,罗娜袭击,给我们陇水造成的损失太大了,不仅仅是生命财产上的损失,干部的损失也很大。
董嵬苦笑了笑,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这是体会到了,问责制以后,平安官是当不了了,当官也有了风险。
陈默说,当官历史以来都有风险,也不是现在才有。只是,现在的问责制有些不讲道理,一些预想不到的灾难发生,都要追究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责任,有些霸道呢。也不知道中央是怎么想的。
说了一会儿闲话,董嵬终于把话题引上正题,说,陈部长,乌龙河污染后,我是已经向市委写了引咎辞职的报告了,市委迟早会批下来的,龙孝义书记的意思我也明白,他要我暂时理一下县委的工作,主持一下,过渡一下等新的县委书记上任。因此,我这一段时间的工作任务,主要是保持县里的稳定,尤其是干部群众的思想稳定。
陈默听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在他心里虽然对董嵬可能离职有预感,有思想准备,但这话一旦由董嵬自己说出来,还是感到有些不适应。董嵬的神情很是黯然,尽管装着笑容,但那笑容却让人看出一种难受来。严格地说,董嵬不是一个坏领导,他办公室出身,有一些文人的气息,因此让人觉得也有一点迂腐。因为是办公室出身,谨慎惯了,董嵬胆子不大,权钱交易的事不多。原来林之风就颇看不起董嵬,说他只会写文章提炼观点,只知道护着自己的位子,树上落下一片叶子都抱紧头生怕被砸中。而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种胆小,乌龙河污染事件发生之后,调查组没有找到董嵬涉入过深的证据,因此也逃过了一劫。而林之风因为胆子太大,除了应付领导责任之外,还被查出了收受贿赂、参股企业的问题,最后啷当入狱。
据我看来,县里社会政治大局还是相对稳定的。陈默字斟句酌地说,乌龙河污染事件,严格来说,我们的处理方式确实不当,当然,这也有客观原因,但是无论如何,几千吨硫酸流入乌龙河的问题,都不能隐瞒不报。更不能开一个虚假的新闻发布会。
董嵬长叹一声,说,教训深刻呀,说起来,我对不起张子诚,他死了以后,我想了很多,做梦都梦到他在质问我。隐瞒不上报的问题,主要还是林之风,他是县长,掌握具体情况,当然,我也有侥幸心理,认为正值洪峰,不要几个小时就全部冲到海里,被稀释掉了。但是,我还是坚持给李一光打了电话,通报了情况,使下游酉县作了准备,切断了自来水进水口,还派人沿途跟踪污染流。如果不是这样,酉县再死一些人,我的脑袋也就掉了。
酉县是您通知的?陈默惊奇的问。
是啊。董嵬又是一声长叹,下游几十万人的生命安全,我能不报吗?按洪林风的说法,是不告诉酉县的,他的理由是洪峰期间水体浑浊,酉县的自来水厂自然会关闭进水口,不会生产。但是我不放心啊,万一……因此我就给李一光打了电话。如果不是我给李一光打了电话,这事还不至于捅到网上去。
陈默就笑,说,这样大的事,瞒是瞒不住的,现在的网络,透明度很高。
聊了一会儿后,董嵬说,陈部长,我想这几天开一个常委会,部署一下工作,自从出了乌龙河污染事件后,林之风被逮捕了,我也有一些松劲,工作没有人抓起来。这次常委会,我想还是要明确一个人来抓全面工作,特别是县政府那头要有一个人暂时抓起来。
陈默说,这确实是很迫切的,当下干部群众的思想都比较混乱,及时明确人来暂时代理林之风的工作,很重要。班子稳了,干部群众的思想也就稳下来了。班子不稳,则各种想法都会有。
董嵬笑,说,就是这样,这是我来和你商量的目的。
陈默就感激起来,说,董书记,谢谢您的信任,其实这些工作,您和彭一民书记等领导商量后,通报我一声就行了,我这个人您知道,坚决服从县委的决定。
董嵬就笑,说,陈部长,你的原则性是很强的,大家都知道。我想知道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在上级还没有对我县班子进行调整之前,你觉得谁来临时主持工作为好?
陈默见董嵬这样问自己,就沉默了下来,作出沉思的样子,抽了一支烟后,缓缓道,这件事,我还真没有考虑过,不怕您笑话我,董书记,我这个人比较懒,平常都靠着你们,抱着一个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心态,因此不太去考虑这些应该是主要领导考虑的事。
董嵬见陈默不肯端出自己的观点,笑道,你还是说一说吧,就算是我们个人之间交流思想,但说无妨。
陈默说,按照正常的顺序,林之风出事后,当然应该是彭一民副书记挑这付担子,再下来,也应该是常务副县长戴伟来挑。这样也名正言顺一些。
董嵬笑,说,一民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有能力,有水平,我们共事多年,总的来说,还是配合得不错。但这个同志也有他的不足,主要还是自律上欠缺了一些。戴伟同志能力上欠缺了一些,如果做一个副手,是非常不错的。
陈默就笑,说,董书记知人善任,令人佩服。对一民书记和戴伟副县长,我其实也不太了解,我毕竟才来,又不喜欢串门,对同事了解得少了一些。不过,人无完人,用其所长吧。无论您决定由谁来临时主持工作,我都赞同,而且坚决支持,做好配合。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董嵬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作为县委书记,董嵬虽然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但他对于新的班子成员,还是有建议权的,而且也会占有一定的份量。从上面董嵬对彭一民和戴伟的评价来看,他对这两位并不太感冒,对彭一民不感冒,当然是因为配合的问题了,领导说法的艺术,和CCTV一样,如果CCTV说加强社会治安工作,那就一定是社会治安乱了。董嵬说彭一民总的来说,还是配合得不错,这就说明,彭一民在某些事上没有配合好。陈默就觉得有些奇怪,从平常看来,彭一民对董嵬还是尊重的,也应该是配合的,怎么董嵬还要说出这些话来,可能其中会有什么深层次的矛盾,不为外人所知了。至于戴伟,因为是董嵬的人,董嵬也就说得比较直截,是能力问题。
陈默心里就隐隐地感觉到,董嵬此来,不仅仅是探消息的,可能还是要做说客的。在现有的班子里,政法书记是公安出身,专业行,当主官还是不够;组织部长、纪委书记外来干部,年纪也大了一点,没有竞争力。统战部长是一个女同志,有些爱钱,上次在陇水的一些企业非法集资中,女部长陷得比较深,似乎被市委弄了一次诫勉谈话,之所以没有挨处分,是因为她的某个亲戚在省政府工作,排位还比较靠前,保了她的。挨个推算下来,也只有彭一民,陈默和戴伟了。从董嵬的口气上来看,董嵬可能会提出要陈默来临时主持县政府的工作。
这么想着,陈默就微笑起来。临时代理工作,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现实生活中,官场上代理的角色,最后被正式扶正的不多。一般来说,代理主官,既要开展工作,做出成绩,又要听从众多婆婆的指派,有点像戴着镣铐跳舞,最后不是因为畏首畏尾而干不出政绩被罢掉,就是因为锋芒太露而遭忌,下场多不太好。陈默是做了准备的,如果董嵬提出来要自己临时主持工作,就一定谦虚到底,决不就范。如果是市委提出来,那就干脆要求去掉临时二字,宁可不做,也不当傀儡。
果然,董嵬笑着看了陈默一会儿,说,陈部长,你考虑这个考虑那个,难道就真的没有考虑过自己?
陈默大惊,说,不敢不敢,董书记,我才德浅薄,确实不敢有些奢望。
董嵬笑,说道,不然,陈默同志,你来陇水后,我观察了你很长时间,你能力很强,工作踏实,政治成熟,即有原则性也有灵活性,是一个合格的领导。
谢谢董书记错爱,真是愧杀了我。陈默诚惶诚恐慌,说道,我哪儿敢称有什么才德,做出一点成绩,都是在您和县委的正确领导下取得的,岂敢贪天之功以为己功?更不敢有什么奢望。
这不是什么奢望,陈默同志。董嵬严肃起来,说,我是属意于你的,也准备在常委会上和大家研究一下,然后向市委报告,请你来担这个纲,这也是工作需要,你还是考虑一下吧。
陈默一笑,临时主持工作,他早已经想好了,正值陇水县多事之秋,与其临时主持工作,成为众矢之的,不如低调行事,等待市委那边的决定。当下更加谦虚起来,说,董书记,我十分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不是我紊担子我对陇水县的工作情况不太清楚,心里没有底,就是硬担起这副担子,只怕还会贻误了工作呢,套用古人的一句话,您就别把我搁在火上烤了。
董嵬是没有预料到陈默会坚决推辞的,当下不由得苦笑,说,陈部长,你既然坚辞不肯担纲,我也不勉强。我想,你可能对陇水的局势估计得太悲观了一些吧。
陈默连忙说,不是这样,董书记,我不接受临时主持工作这个任务,主要还是因为我不了解情况,我一直在宣传部这一块,和其他战线接触的不多,如果临时客串一下县政府主官,说不定还真是误了事呢。我还是建议,请彭一民同志或者戴伟同志出山,他们在陇水工作的时间长,人地熟人头熟,我作为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当然是要唯他们的马首是瞻的,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他们的工作,支持他们的工作。
董嵬笑,说,这一点我是相信的,你从来都是一个党性非常强的同志,大家有目共睹。这样吧,你的建议我也考虑一下,开常委会的时候,我们再议吧。
说完,董嵬就站了起来,陈默连忙走过去,彼此握了手。陈默笑着说,书记,我刚才说的,都是心里话,您千万别见怪。董嵬就笑,说,谦逊如陈默,淡泊如陈默,我是很感动呢,怎么会见怪?陈默笑,说,书记过奖了,谦逊淡泊四字,我确实不敢担当,只是实话实说,也是一心为了工作。其实从政的人,哪个不想升迁?只是我自思对实际情况不了解,等我慢慢去学习和了解吧。到时候,还可能向您伸手要官呢。
董嵬大笑,说,行,如果我还在位,我倒是很愿意的,只是,我个人去向,也不知道上级如何安排,我估计,继续留在陇水是不太可能了。
送走董嵬之后,陈默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回想了一下两人交谈的全过程,思忖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没有。陈默一时也确定不下来,自己推辞不去临时主持县政府工作,究竟是对还是错,是得还是失。因为,临时代理,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如果善于周旋,扶正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想到最后,陈默还是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