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多事,也是陈默意想不到的。其中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当了不到半年的县委副书记后,李一光当上了酉县代县长,和向前是同一份文件。对于李一光的升迁,陈默是有预料的,像李一光这样的人,要让领导不喜欢上他实在是不可能的事,他的升迁是必然的,只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快。陈默这时想起了他和何必业陪张啸去酉县的那个周末,张啸似乎无意中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来,政策制定了,干部是关键,干事业,光靠一两个人不行。这时,他才明白,张啸一直苦于自己新来乍到,缺乏援手,这是在暗中要他陈默为他物色一些可靠的人呀。
李一光当上酉县县委副书记,代县长,标志着楚西市高层正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张啸市长开始在人事权上发挥了作用,尽管,这个作用目前并不明显。
几个月前,由路由之提出的第三个人事变动方案提到了常委会上讨论,张啸一改一年来只听不说的作法,开始审慎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提出,在短短一年之内三次人事变动,不利于干部队伍稳定,作为市委副书记,市长,他对干部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目前还提不出什么意见。因此,为了有利于工作,建议市委暂时把方案放一放,他的意见立即得到纪委书记刘方和组织部长胡建设的支持。在此之前,张啸主动和蔡鹏谈了一次,所以蔡鹏也表示同意放一放再说。见他们同意了,人大主任孟卜兴也表示同意,政协主席高伦本来就不是常委,只是列席常委会,也就不好说什么。这样,同意把人事方案放一放的人就占了常委总数的一半以上,路由之向来好清名,常说自己是讲民主的,也就不好霸蛮。因此,这一次人事变动一直拖到冬天才再次研究。再研究的时候,在原人事方案的基础上,张啸提出由李一光担任酉县代县长,路由之本来另有人选,但为了求得张啸同意向省委推荐酉县县委书记石城任副市长,也就不再坚持原议。因为蔡鹏向张啸的妥协,蔡鹏提议他的秘书向前担任峡口县县副书记、代县长也得到了张啸的支持,几个关键职位定下了盘子后,人大主任孟卜兴提出的市环保局长等也就顺利的过了。政协主席高伦想把自己的侄女高颖从统计局副局长调到财政局当副局长,本来不是这次人事会议议的,这次也提了出来,得到通过。于是皆大欢喜。就此把常委会讨论的结果报省组织部,由省委组织部派了一个考察组来例行公事地考察了一翻,下文同意。
通过这次人事变动上的分分合合,楚西市高层的局势悄悄地发生着只有内部人才能看得出的变化,那就是,性格刚烈的市委副书记蔡鹏不声不响地坐到了张啸的板凳上,天平开始倾斜。正是在这种形势下,蔡鹏在欢送向前的会上,对陈默说了那一席看起来不像一个领导人对自己的秘书说的话。
看到文件的当天,陈默分别给石城和李一光打去电话表示祝贺。陈默给石城打的电话除了祝贺外,还问石城副市长哪天搬来,说自己将亲自去给老领导搬家。石城说,陈主任莫客气,都是家乡人,日后我们就会经常在一起工作了。陈默给李一光打电话,开口就说要讨喜酒喝。李一光笑着说,陈默,我们俩还客气什么,我过几天就要来市里,到时候给你打电话。果然,没过几天,李一光就来了一趟市里,专程在大富豪请陈默吃了顿饭,舒芳也一起来了。同来的还有陈默的弟弟陈良,早在李一光当县委副书记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酉县建设局下属建筑公司的一名职工了。
一见面李一光就紧紧握住陈默的手,说,陈默,是不是怪我打你电话少了?陈默一怔,心想这李一光果然非同凡响,看人都看透到心底去了,而且这话又说得让人心里服气,是从心底把你当哥们儿的意味。于是回答说,这话从何说起,你我是什么关系,在乎一个电话,我也知道老哥你忙,要是我没一点信息,也枉在市委机关了。
李一光说,兄弟,说实在话,当这个县长,我当初也不敢有这非份之想,就是论资排辈也轮不到我。正说着,老七下来了,考虑到有些话不好当着老七的面讲,陈默就说,李县长,今天可要好好吃你一顿,大家一醉方休。老七正赶上话头,说,陈主任说得对,弟兄们要好好醉一次,给李县长贺贺喜。李一光就说,老七,大家兄弟之间,叫什么卵李县长,陈默是官场中人,叫叫也罢了,你也改口得那么快。老七就笑,说,是李县长嘛,这么叫不是生分,做官要有威仪,古时候亲兄弟中一个人当了皇帝,其它兄弟都要跪他,为什么?无规矩不成方园嘛,你说是不陈主任?陈默说,七哥说得对。心里却在想,这老七看起来粗蛮傻壮,见解却还是不错的,实在不是一般人物,联系起平时他对自己的关照,不禁对他也另眼相看了。
菜一样一样摆了上来,却与往日不同,都是老七店里等上等的菜,连500元一小杯的鲍鱼汤也上了。老七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酒,亲自给大家斟,这时,李一光说,陈默,看起来今天你们不会放过我,等下要喝醉的呀。陈默就笑着说,人生难得几回醉,刚才不是说一醉方休嘛。李一光就往后一伸手,说,小翟。站在他身后的秘书翟俊连忙把他的公文包递了过来,李一光接了,边打开了公文包边说,那好,先把正事办了,要醉再醉。
陈默又是一愣,这李一光真是精明到家了。正想着,李一光递过来一沓稿纸,说,这是我写的一篇工作论文,是讲矿山开发过程中的环境保护问题的,陈主任你是行家,给指导一下,想在《楚西日报》见一见。
陈默连忙推辞,说,李县长的文章,我怎么敢指导,拜读还行,指导我就不接了哦。李一光笑,说,真是见了鬼,我们怎么越来越客气了,当真是我当了这个县长把兄弟们搞生分了呀,那我还真他妈不当这个卵县长了。大家哄笑起来,李一光两句粗话就把气氛融洽了,连舒芳在一边也笑得直往陈默身上钻。
陈默不再客气,拿起稿子看了起来,有了以前当编辑的经历,陈默看稿子很快,这时却不敢太快,一页页翻完了,果然写得不差,观点是观点论证是论证,就说,好文章,李县长好文笔。
李一光笑,说,不敢掠人之美,这是小翟给写的,小翟文笔很好。
翟俊听了,一时激动得脸都红了,说,我不过是遣词造句而已,观点全是我们李县长的。
李一光说,陈默,这现在知道这酒不好喝了吧,你想办法让《楚西日报》的理论版发一发?
陈默说,这好办,你只要出钱,发表的事还不简单?
李一光说,陈默,你耍滑头不是?要出钱我还劳动你做什么。说实在的,出钱发表论文,就是发了心里也不舒服,倒不是我舍不得几个钱,总感觉不出钱发表才是真发表。
陈默就笑,心想这李一光当了县长,倒更像文人了,连想法都和文人一样。就说,这样吧,我和报社也不熟悉,我刚好有一个同学在那里,叫她来一起喝酒?
李一光说,好啊,我也乘这个机会认识几个记者,以后我们酉县的工作缺不了记者的宣传。
陈默就掏出手机,翻到沈小艳的名字,摁下了发射键,手机里嘟了半声就通了,心想这沈小艳接电话倒是快。沈小艳那头问,喂,谁呀?陈默说,大记者,我是陈默。沈小艳那头叫了起来,说,陈默啊,这么久都不打一个电话来,是不是让新娘子把心给迷住,连老同学都忘了?沈小艳声音很大,陈默看了一下舒芳,舒芳正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陈默说,当然,不让新娘子迷住了还让你迷住啊。正说着,腿上挨了舒芳一掐,痛得唉呀了一声。沈小艳那头说,怎么了?陈默说,还不是你害的,我老婆在身边呢,教训了我一下。舒芳羞得脸都红了,李一光他们大笑起来,说,陈默你也太老实了。沈小艳那头问,你那边好像有好多人吧?陈默说是。沈小艳就问,有事吗?陈默说,你有空不,有空一趟大富豪,我们一起吃顿饭吧,有几个朋友想见见你。沈小艳问,是些什么朋友?陈默说,你来就知道了,我来接你?
沈小艳迟疑了一下,说,好吧,我刚把版划好,正闲得没事。
两人电话的对话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李一光就叫司机把车开到酒店门楼下来,叫舒芳道,小舒,你和陈主任一起去,当心别让女记者给抢走了。舒芳红着脸说,谁稀罕他,却也不推辞,跟着陈默上了车。车一开出酒店,舒芳就说,行啊,面子挺大,一个电话就把人叫来了。
陈默就笑,说,吃醋了?
舒芳说,才不!
车快到报社时,陈默给沈小艳打了个电话,告她在报社门口等,车就不进报社大院去了,登记起来麻烦。沈小艳答应了。车到报社门口时,沈小艳果然在那儿等着了,陈默下去开了车门,说,大记者,请上车。沈小艳袅袅婷婷上了车,对舒芳一笑,说,果然是夫唱妇随,你好!舒芳闹得了个大红脸,只得伸出手去和她握了握,说,你好!陈默上了车,对司机说,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车开动后,沈小艳问,都是些什么人?
陈默说,是我的几个老乡要见你,去了你就知道的。
车到酒店,陈默、舒芳和沈小艳一进包厢,李一光他们都站了起来,陈默连忙介绍说,这位是沈小艳,楚西报名牌记者,我的大学同学。又介绍李一光,酉县县长,李县长。
代县长。李一光补充道。
沈小艳笑了起来,说,李县长倒是爽快,代县长和县长有什么区别?
李一光说,区别是有的,有点像数学里的略等于。
大家都笑了起来。接着又介绍了其他人,介绍到老七的时候,陈默实在忘了他的大名,正不知道怎么介绍,老七说,我来自我介绍吧,我在家里排行第七,人家都叫我老七,比你们知识分子大两格,所以好多人叫我七哥。
沈小艳笑道,七哥是企业家,久仰大名了,也是个慈善家呢。
老七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大家坐下后,菜也上齐了。那个叫素芬的服务员过来问,上什么酒?小翟说,酒中酒霸吧。李一光一挥手,说,那个酒有个什么喝头?上水井坊,最高档的那种。陈默听了,不仅咋舌,水井坊最高档的洒,要一千多块钱一瓶,他到市委办那么久了,还只听说过,没有喝过。看来李一光当上了县长后,气概与前大不同了。
正想着,服务员已经给各个的杯子斟好了酒,大家就一齐望着李一光,等他发话。李一光微笑着举起酒杯,说,这第一杯酒,我提议大家共同祝陈主任和舒芳主任新婚幸福,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如何?
大家一连声叫好,陈默和舒芳连忙表示感谢,舒芳已经不合适喝酒了,因此她的酒也由陈默代饮。接下来,陈默也举了杯,说,这一杯酒,我是借花献佛,提议大家共同举杯,祝李县长高升。大家都站了起来,李一光忙摆手,说,陈默你扯哪儿去了,这第二杯酒,应该是敬我们沈大记者,她是我们共同的客人。沈小艳忙说,李县长客气了,您荣升的事,我也是才知道,这一杯酒,就算小女子领个头向您表示祝贺,陈默老同学你就让我一步吧。陈默说,也行,老同学既然领头,我是要热烈拥护的,这下李县长就不要推托了吧。李一光笑着说,果然是名牌记者,巧舌如簧,陈默也推波助澜,这一杯酒,也不容我不喝。如此,我干了这杯。说着一仰脖干了。
大家一片掌声。接着陈默、老七都敬了李一光,再是互敬,眼看得两瓶水井坊都喝光了,李一光又叫了一瓶酒,陈默说,李县长,这瓶酒就算了,再喝,真醉了。李一光说,不是说要一醉方休吗?今天大家要喝个痛快。说着,叫服务员又开了,李一光亲自给沈小艳斟了一小杯,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其他的人,让服务员给斟了,然后举起杯来说,我叫这杯酒,有个说法,刚才我们是个人交情,组织上既然叫我当这个代县长,工作的事不能不说,我还得代表本县人民政府敬沈记者一杯不是?日后酉县的新闻报道,还要多多倚仗沈记者。说着,就把酒杯伸过来和沈小艳碰,沈小艳酒量不错,虽然面带桃花,却也没有什么醉态,也举起杯来在李一光的杯子下方碰了碰,说,李县长,小女子无德无能,以后还要请县长多多关照,至于以后要发表什么稿子,只管找我。两个人喝了。李一光说,爽快,沈记者真是女中豪杰,酒量超人。说着,就对着沈小艳道,我还真有个事要麻烦你帮忙,你知道,如今当领导的,都喜欢发表篇把论文,我叫秘书给整了一个,附庸风雅不是?沈大记者是行家里手,你看着办,不管你是用铅笔改还是毛笔涂,我只求发表出来,上个名字就成。说着,小翟就把论文递过来了,沈小艳也不推托,说,行,我先拜读。
陈默说,李县长的论文我粗粗浏览了一遍,观点独到,见解深刻,论据扎实,你可得尽快发表出来啊。
一瓶酒喝了半瓶,陈默突然想到陈良的事还没有感谢李一光,就站起来给李一光斟酒,李一光有些醉了,用手把杯子捂得严严实实,说,干什么干什么?陈默说,这一杯酒,我有话要说。李一光说,我俩还有什么话要在酒上说,陈默说,李县长,你要不受我这一杯酒,我这话说不出来。李一光见说得重,就把手松开了,让他倒杯。陈默又给老七倒了酒,老七倒不推,笑着让他倒。陈默又给陈良倒好一杯,然后推了陈良一下,兄弟两个站着举着杯子说,自我回楚西以来,得到李县长和七哥的很多关照,尤其是家母住院,陈良的工作,我一直没有机会表示谢意,今天我要借这杯酒,我兄弟俩敬你和七哥一杯。说着,一口把酒喝了,陈良也喝了酒。李一光见陈默说得动情,和老七干了杯,说,陈默,这一点小事,你挂在嘴边做什么?以后不许这样说话了,兄弟之间,能做的自然会做,不要客气。老七也说,区区小事,陈主任太客气了。
除了舒芳、翟秘书和酉县来的司机,大家都有些醉了。老七说,房间给大家定好了,请服务员给大家发房卡,自己拿着,然后我们去打打保龄球,累了的就先休息。李一光说,好好,就这样,老七你安排得很周到。大家就各自拿了房卡,司机和小翟一间房,陈默两口子一张,李一光和沈小艳各一张。李一光有些酒意,兴致盎然,道,打保龄球好啊,大家都去,这东西我只在电视里见过,估计比较好玩。
陈默也没有玩过保龄球,打的时候,有几次把持不住,球扔背后了,逗得舒芳直笑。沈小艳和李一光一个道,陈默发现沈小艳保龄球玩得很很老到,沈小艳玩出了汗,就解了外衣,露出里面的红色羊毛衫,曲线毕露,每一次俯下身子去,背部就呈现出动人的曲线来,让人不禁想入非非。尤其是高挺的胸部,顶得羊毛衫似乎就要炸开似的。陈默看着,感觉到有股邪火呼啦啦从**升腾起来,一直窜到心里去,就想立即拉着舒芳去房间。舒芳也感觉到他身体里的欲望了,对他抿着嘴坏笑。陈默借着弯腰的机会,对着她的耳朵说,老婆,我好想了。舒芳捏了他一把,由于两口子好些天不见,她早已心旌**漾,几乎难以自持了。
坚持着玩了一会后,陈默就发现老七,小翟他们都不见了,除了一些客人外,只剩下他们两对还在玩。他一眼看过去,看见沈小艳正向李一光那边弯过腰去,样子好像在教他打保龄球,而李一光的手,看似无意地在她胸前抹了一把,沈小艳却仿佛茫然不知似的。陈默本来还想找个理由去向李一光请假,这一下就决定不告诉他了,拉着舒芳逃跑似地离开了保龄球场,在去房间的路上,两人都已经急迫激动得喘不过气来了。
可能是喝了一些酒的缘故,这一次陈默做得猛烈而又持久,舒芳也早已没有了新婚时的羞涩,显得热烈而投入,情欲之中的女人无限妩媚,犹如一朵盛开的花,鲜艳而芬芳。他们久久地纠缠在一起,仿佛要把对方镶嵌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永远不再分开,彼此的汗水流成了小河,淋湿了床单。当潮汐渐渐退尽,他们疲惫地相视而笑,陈默亲吻着舒芳的耳垂,耳语般地说,我相信了一句话。舒芳笑了起来,说,你想起什么话了?陈默说,女人的潜力只有男人能发掘出来。舒芳娇羞地捏了他一下,说,你坏!两个不禁笑了起来,相拥着说着绵绵情话,渐渐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