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景帝中元二年(公元前148年)深冬的一個深夜。
夜色如墨,凜冽的北風呼嘯地穿過長安城,在城中的每個角落肆虐,隻有未央宮前昏黃的燈火、將宮闕兩邊繡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圖案的旗子投射在冰冷的宮牆上。城頭上傳來打更的聲音,唱著子時的幽歌……
此刻正是值守的羽林衛換崗之時,在每一條大街口,當值的士卒在什長交代了應注意的事項後,便瑟縮著身體匆匆離去。
霎時,風中傳來的濃烈血腥味,讓中尉郅都的眉毛驟然收在了一起。
“不好!出事了!”長期以來養成的習慣使他果斷地向身後的部屬喊了一聲,然後就催動坐騎向大臣們聚居的尚冠街奔去。“嘚嘚嘚”的馬蹄聲伴隨著步卒的跑步聲打破了午夜的寧靜,街道兩旁的屋宇間**起雜遝的回音,沉悶而急促。
戰馬比他更敏感地捕捉到彌漫在暗夜中的殺氣,它疾奔的四蹄在太常袁盎的府邸前驟然停止,然後怎麽也不願往前一步了。郅都勒緊馬韁回眸一看,隻見袁盎血肉模糊的頭顱被懸掛在府門前,鮮血已凝固成紫色。兩具守衛的屍體一個頭朝外,倒栽蔥式地臥在台階上;一個頭朝裏,沾滿鮮血的手伸向門內,口張得老大,似乎連最後的一聲驚叫都來不及喊出,就被身後的劍穿透了胸膛……
“袁大人,下官來遲了。”郅都壓抑住胸中的負罪感,向身後的羽林衛沉悶地發出命令,“有刺客!以一什為列,向四周搜索!”說罷,他便帶著一名司馬和四名羽林衛登上了台階。
門虛掩著,輕輕一推,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袁府府令也倒在血泊之中,屍體已僵硬多時。郅都繞過血跡,直奔後堂,從內室傳來袁夫人母子的呼吸聲。他不及多想,轉身又奔向書房,隻見案前的燈火依舊亮著,袁盎的身體斜躺在案邊。血從脖子噴出來,染紅了月藍色的深衣。環顧室內,除地上散落著幾筒竹簡外,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站在袁盎的屍體旁,郅都的眼裏噴出憤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