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果果這兩天非常驚訝地發現方博南似乎在一夜之間變了個樣。
他每天按時下班，主動要求接兒子放學，做飯收拾，少言寡語，深沉得很。
陳安吉跟果果說，這不是一個好現象。一個男人如果突然改變性格，不是病了就是壞了。
哈果果想陳安吉是有發言權的，她看過男人壞起來是什麽樣子。
果果不由得深了心，留心觀察審視了方博南幾天，似乎也沒有發現特別的蛛絲馬跡。
哈果果有一瞬間忽地想，隨他去吧，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難不成真的去找個私家偵探弄個水落石出，水落石出之後你要拿那石頭怎麽辦？
哈果果想不出來，索性不想了。
家裏衛生間洗手池上方的鏡子被小小子浩然用玩具小汽車砸裂了，方博南剛剛換上新玻璃，幾乎在換完的那一刹那，方博南就後悔了。
新的鏡子太明亮了。
連他臉上細小的斑點都照得一清二楚。他在這鏡子的麵前真是無處遁形，那鏡子仿佛是個活物，無論方博南將自己的正臉、側臉、四十五度角的臉對著它，它都生動鮮明地映著那張臉上的各種痕跡。
方博南久久地盯著鏡麵，直盯得那鏡麵水波似的輕輕地晃動起來。方博南想，難怪恐怖片裏都喜歡用鏡子作為嚇人的媒介。對著鏡子，方博南隻看到一個中年的麵目糾結的男人，臉上身上所有的線條都往下墜，直要墜得一敗塗地。那明晃晃的鏡子裏頭像有個鬼魅，咧了血也似的紅紅的一線薄唇在笑，然後悄聲地說，你有什麽，老男人？你什麽都沒有。你隻有一腦門子的官司，一腔子的雞零狗碎，一屁股擦不幹淨的屎。
小小子方浩然踢踏踢踏地過來說，爸爸，我可不可以玩一會兒電腦遊戲？爸爸，爸爸，你別照鏡子啦，她們女的才一天到晚照鏡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