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茹的婆婆從病重躺倒到彌留似乎是一個特別短暫讓人猝不及防的過程。
那天晚上，她的精神倒是好一些，吃了小半碗的粥。倩茹媽送來的家裏自製的小菜，她說特別好吃，倩茹說好吃也不能吃多了，醃蘿卜哪裏有什麽營養。說著就要收起來，她拉住倩茹端菜的手，像一個饞嘴的小孩子似的看著她，討好地笑一笑。
倩茹從來沒有見過她這種表情，怪不忍的，就笑著又往她拿在手上的空碗裏撥了一點兒蘿卜丁。
蘇豫媽用手指揀了小菜送進口中，快活地吃得嘖嘖有聲，又把手伸進嘴裏吮吸，然後，摸摸倩茹的手。
半夜時分，倩茹聽見婆婆房裏發出很大的聲響，趕緊披了件衣服跑了過去。
倩茹拉開燈，看見是婆婆的保溫杯掉到了地上。倩茹撿起來，問：“媽，要喝點兒水嗎？”
再看婆婆，發覺不對勁了，她的氣息急促，出的氣長進的氣短。倩茹嚇壞了，一迭聲地叫：“媽！媽！媽！你怎麽啦？”
過了一會兒，婆婆突然睜開了眼，往日渾濁的眼睛異常明亮，麵容上現出一種異常的慈愛，她拉了倩茹的手，清清楚楚地說：“倩茹，孩子，對不住你了！”
倩茹回握住她的手：“媽！幹嗎說這些？”
蘇豫媽微笑了一下：“現在不說，沒有機會說了。”
倩茹駭然：“媽，我……我去打電話叫蘇豫回來！”
蘇豫媽拉住了她：“不見囉，倩茹，不見囉！少見一麵，蘇豫就會快一點兒忘了媽媽。”
倩茹流下淚來：“蘇豫不會忘記你的，媽！”
蘇豫媽說：“孩子，從前，我不是故意的，我們母子，多少年相依為命……孩子，年歲差距，是個坎，你跟蘇豫，慢慢地跨吧，跨過去，就好了。”
倩茹的眼淚洶湧地流著。
蘇豫媽說：“不要哭了，哭壞了眼睛。我睡一下，你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