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江学推门而入,反手掩上办公室大门。
看着他冰冷的神色,秦功脸色一顿:“你这孩子,这会儿来这里做什么?厂里的货都到了,还不去卸货?”
江学冷笑一声,开门见山道:“拿钱。”
秦功眉头一皱,有些不赞同道:“你这孩子,怎么跟爸说话的呢?”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故作为难:“现在已经过了发工资的时间了,我没有权利再拿钱给你,要不,你下个月再来拿?”
江学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少说这些没用的,赶紧拿钱!我妈还等着用钱呢!”
他没心情跟秦功演戏!
秦功表情有些难堪,刚刚电话里余凤娇的话突然在他的脑海中想起。
难不成江学这个废物,真的一夜之间变聪明了?
秦功念头一转,慢悠悠转身拿起一本账簿:“孩子啊,你别急,我查查账……”
“一个月35,加上前三个月被你们用缓解工厂资金紧张扣下的钱,一共是140元。”江学张口报道。
“你……”秦功的假面再也维持不住,黑着脸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扣不扣的!”
“还有,这笔钱太大了,我没权利支给你,要跟你妈商量过才能决定!”
江学闻言,脸色沉了下去:“你还想拖?”
秦功皱了皱眉:“什么拖?都说了是商量,你这……”
“是吗?”
江学冷笑打断了秦功的话。
“说起来倒也巧得很,妇女节那天你和王会计在仓库里落了什么东西吧?”
“你说什么?”秦功面色一凝。
江学淡淡地坐在沙发上,不仅不慢的笑了声:“说起来倒也巧得很,这东西我一个不小心给藏起来了,不知道我要是把它拿出来,大家伙应该都很乐意看吧?”
一听这话,秦功脸色彻底变了!
能如此准确地说出时间地点,难道这个废物真的知道了什么?
秦功后背冷汗涔涔,脸上却挂上了一抹和善的笑容:“你这孩子,真会开玩笑,不就是要工资吗,我现在就点给你!”
“来,你数数!”秦功举着双手,老老实实将工资递了过去。
江学确定一分不少,这才满意的揣兜里,随后一刻也不多待。
眼下母亲治病要紧,这老梆子以后有是机会收拾他。
看着江学离开的背影,秦功一张脸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以他的身份,今天竟然被江学给拿捏,这口气绝不可能咽的下!
不过他更疑惑的是,以往江学这废物都是唯唯诺诺的,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江学,你给我等着!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的!”
秦功阴毒的想道。
……
出了服装厂,江学一刻都没有耽误,马上赶往乡下老家。
自他入赘秦家后,母亲为了不让江学承受周围人更多的压力,主动选择回乡务农。
正是因为这个决定,让她在病重时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最终撒手人寰。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再发生!
转了两趟大巴,坐了一趟三蹦子,最后搭上同村人的牛车。
江学终于抵达了农村老家。
入目是熟悉的泥土房,院子口拦着的,还是自己入赘前搭建的篱笆栅栏。
一眼望去,江学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闭目晒太阳的母亲。
严海花这个时候,才五十岁左右。
因为常年劳作,她华发皆白,身躯伛偻,脸上刻满了风霜。
前几天她去给人搬沙子摔了一跤,脊背疼得无法站立。
邻居立刻通知了她在县城上学的女儿江英。
江英坚持要带母亲去县城看病,昨天还偷偷用供销社的电话通知了在秦家入赘的哥哥。
严海花拗不过女儿,只能在家休息着,心底盘算着一会儿看到儿子,先把他糊弄回去。
“妈——”
严海花正沉思着,冷不丁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哎!”
她下意识应了一声,就看到江学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你、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了?妈没事,过两天就好了,瞧你们大惊小怪的,还特地跑一趟……”
严海花想要起身,哪知身子一动,便疼得大汗淋漓。
江学急忙快跑两步上前,按住母亲的肩头:“妈,别动。”
纵然两世为人。
再看到母亲熟悉的容貌,江学还是禁不住红了眼。
“孩子,你咋了?”严海花颤抖着伸出手,语气哽咽,“是不是秦家人为难你了?我就说,不该给你打电话……”
“没有的事!”江学急忙揉了揉眼,“外头风太大了,迷了眼睛。”
“对了,妹呢?”
“在厨房烧水呢!”
“我去看看。”
江学急忙转过身,掩饰住满腔的酸意。
厨房狭小昏暗,江学刚踏入,妹妹就猛地扑到了他怀中。
担心屋外的母亲听到,江英死死压抑着哭腔:“哥哥!”
“李大夫说,妈的病很严重,一定要去县里的大医院拍什么片子。”
“他还说,让咱们做好最坏的准备,呜呜呜,我好怕啊哥……”
这个时候的江英不过十一二岁。
独自一人撑了这么久,一定早就崩溃了吧!
江学忍着胸腔中的泪意,轻轻地拍了拍妹妹的背:“没事儿,哥来了。”
这一次,哥哥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独自承担这些了!
等江英平复了情绪。
江学给自己留了一张大团结,剩下的钱都塞给了妹妹:“这些钱你拿着,尽快带妈去最大的医院检查。”
“最多两天,我会再凑到钱去找你们。”
江英看着手中的钱,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这些钱太多了:“哥,这么多钱,你哪儿弄来的啊……”
看着妹妹疑惑的目光,江学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这都是你哥赚回来的,都是干净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英的小脸腾一下红了。
“钱你收好,明天就带妈去县里的医院看,等安顿下来就找个供销社,给我打个电话。”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江学转身就走。
“哥,等等,你把鸡蛋拿上,我都煮好了!”江英追到门口。
“你和妈自己留着在路上吃!”江学摆了摆手,和母亲道了个别,就匆匆离开了。
严海花知道了钱的数量,先是惊诧,而后抹着泪自责:“都怪我,拖累了你们……”
江英急忙抱住母亲,安抚道:“妈,小的时候,你不也是这样照顾我们吗,现在轮到我们照顾你了……”
其实江学回来之前,江英对他是不抱希望的。
在她的记忆里,自从哥哥入赘秦家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仅逢年过节都不回家,就连嫂嫂和小侄女,也没有踏足过这个家半步。
江英不懂什么叫入赘,她只知道,哥哥眼里再也没有了光。
但是经过刚才短短的几分钟相处,令江英有种感觉。
从前那个有担当、有勇气的哥哥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