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会使唤人！”
这么大的帽子往他脑袋上一扣，郭淮纵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拂袖离去。
待他走远，刚才还是一脸冷峻的郭商安脸上也攀上一抹苦笑，冲着效益抱拳道：
“让殿下见笑了。”
“我这孩子打小便极为顽劣，于外人跟前嚣张跋扈惯了，偶有不敬还请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瞧着郭商安那张有些尴尬的老脸，萧奕只能是笑着点了点头。
“无妨，令郎虽说心直口快了些，不过我也能看得出来他的确将家人放在首位……”
“要是这么去想，他先前的一言一行倒也合乎孝道。”
自打初次见面这小家伙便让萧奕印象颇深，虽说并不讨喜，可这一腔事事顾忌家人的劲头也始终让他生不出什么恶感。
生在皇族，萧奕打小便从未在外人身上知晓亲情为何物，如今能在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子跟前亲眼见识，倒也不至于让他动怒……
“殿下要做的，老夫都已经置办妥当……”
见萧奕不曾将先前冲撞放在心上，郭商安暗自松了口气也适时将话题扯回。
“既然小女都相信殿下有为我郭家脱罪的办法，那还请您直言相告，先让老夫安心可好？”
他虽不知道萧奕拿出那石头到底是何用意，不过郭商安也清楚眼下郭家危局并非是一块小小的矿胚便能解决，于是便想打听打听这位四殿下到底还有何种后手。
郭家当初就是因为精炼银矿之时不慎走漏了消息，他虽不知这精炼之法可也能瞧得出来萧奕此举仍需时间……
与其彼此之间在此处干坐着，他倒着实想知道萧奕还有何种安排。
“郭族长果然慧眼如炬，既然如此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
萧奕微微点头，随即淡笑开口道：“想必郭族长也清楚，老三掌控你郭家罪证归根结底其实并不在银矿，实际是在动了我大云根本！”
“倘若郭家此举一旦就此被揭露而出，天下商贾人人效仿，到那时只怕再无人会将我大云皇室放在眼中！”
金银开采往往与铸币、银钱流通挂钩，作为行商之人郭商安也清楚其中利害。
从旁人手中购置这矿脉，原本就不是郭商安本意，实是族中有人见财忘义才会落入他人算计之中……
“殿下慧眼，我当初正是考虑殿下所说，得知情况后才力劝族中之人严禁继续开采。”
“但现在罪状都已经被抓在他人之手，现在说这个只怕也早已无用。”
郭商安说话间神情也不免露出些许黯然，此事虽说跟他并无关系，但郭家族人犯的过错，终归需他这个族长给出一个说法。
“不错，郭家开采银矿确是板上钉钉之事，此事不容辩驳！”
出人意料的是，郭商安本以为萧奕借着这话会将解决之法说出，可萧奕继而一句斩钉截铁的评价抛出，宛若对此事抛转定论一般！
正当郭商安闻言心思沉入谷底之际，萧奕反倒似笑非笑的继续道：
“不过郭族长这事后补救的反应，倒是给了咱们些许回璇的机会……”
得知事有转机，郭商安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一族之长的身份，神情激动间就要请教萧奕高见。
不过他这边还没出声，突然间从门外响起的阵阵嘈杂，立时让他面色一变！
“何人在院中大呼小叫？！”
“爹！爹！简直奇了！”
他这边话音刚落，一道矫健身影立马从院中闯进厅堂，待众人看清之后这才发觉正是已经走了许久的郭淮。
郭商安如今本就如鲠在喉，看到自己儿子又是这般没个正型眼中怒意迸发：
“胡闹！没看到我在与殿下商议事情吗？”
“爹，您先别急着训我，先看看这是什么！”
郭淮如今满心欢喜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训斥，着急忙慌就将一块木质托板送上，看的后者当即眉头大皱……
“这不是殿下送来的石头吗？看他作甚……”
郭商安嘴上虽仍不放松，可眼神则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已然崩碎成几块的矿胚之上。
可当他看到那从矿胚裂隙之中乍一流出便凝固一块的银色光亮，郭商安胸中的那颗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
“这……这是？”
“郭族长，这便是从矿胚之中提炼出的白银。”
萧奕早已猜到会发生什么事，如今也是单手托腮在旁解释起来。
“有损国本自然罪不容诛，可若是有法子能从矿胚之中提炼出白银，省去其中工匠成本，此事于我大云而言便是大功一件！”
“我虽不知朝中对矿脉到底是何态度，但也清楚大云历代匠人一直因为如何从稀碎矿脉之中提炼完整白银而头痛不已……”
“倘若郭家能够将此提炼之法献给朝廷，郭族长以为父皇还会为这几斤银矿……而对你郭家有所怪罪？”
萧奕这一席话，听得在场所有人无不瞪大双眼！
作为商贾，他们如何能不清楚金银在市井流通之中何其珍贵……
而也正是由于提炼效率太低，纯度不足，因此许多碎银往往会因为这些毛病被人弃之不用，损耗颇多！
萧奕如今拿出的这法子，往小了说可减少工匠提炼难度，降低铸币损耗，是商贾之幸。
可这法子要是一旦用在其他矿物提炼之上，光是一年节省的人工物力便难以计数，堪称奇功！
仅仅是萧奕这么略微一提，郭商安就反应过来这位四殿下到底打算如何动手……
“殿下，这法子……”
“郭族长放心，此法在我大云境内唯我一人了然，别人断然无法效仿。”
这世间最为舒服的事情，显然是与聪明人说话。
在萧奕含笑的注视之下，郭商安听到他继续开口，心神更是骇然！
“今日过后……郭家不光也能知道此法，更是能够借此提炼之法献于朝廷，在朝中博得一片自己的天地！”
于他自己而言，即便萧奕能够整理出这灰吹法，可凭他现在的能力压根没法将手脚伸向铸币一事。
与其就这么将这法子放着，倒不如以一手奇货可居，彻底将郭家上下拉拢过来！
只要郭家能够将擅自采矿一事解释成实验技法，然后再将此法公开献于朝廷、献于皇族，这便是大大的功劳。
有如此技艺流传，谁还会在乎他郭家开采的区区几块银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