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惠安城。
此城本就是河东贼首卢天的老家,自他起事之后便将此地当做了自己的老巢。
而本该意气风发的卢天,如今却是看到那被人连夜送回,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卢修然正气若游丝的像条死狗一样躺在一张蒲席之上!
“这,这他娘是谁干的!”
“老大,大公子从四皇子萧奕那边回来就成这个样子了,其他的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四皇子……那个只知贪图享乐的废物?”
听到那有些陌生的称呼,卢天猛然间回头盯着那护送卢修然回来的人。
“是。”
卢天能够安身立命,靠的就是自己对手底下的人并不藏私,加上身为秀才的面善心狠才能笼络到这么一批人手。
如今被他这么死死盯着,那人下意识点头之余后背已然被冷汗打湿,生怕因此事被卢天迁怒……
铛!
卢天将手中佩刀一把砸在桌上,冲着他怒目而视:“那你们跟着过去是干什么吃的!”
一听这话,那人双膝一软扑通便跪在地上:“老大,我们一行跟着大公子过江,只是到了地方后大公子执意仅带十几人上山,我们实在拦不住啊!”
“那些跟着上山的人呢?”
“一个都没下来,不过听说都已被枭首,而且就连战马都给没收了!”
那人慌忙回忆之余也补充道:“而且我们根本就没有听到掩杀的动静,直至后来公子被人送下来山来,我们才知道事情已经发生……”
听到这里,卢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躺在地上的儿子。
除了四肢安然无恙,此刻的卢修然躯干之上没有一块好肉,各处布满的都是薄薄划痕。
至于他嘴上更是凄惨,看似脸颊通红应是被打了不少耳光。
可实则张开嘴巴却是发现舌头之上也尽是割痕!
如此一个大活人被折腾成这副模样,即便卢天是个心狠手黑之辈,可他终归还是个父亲!
见到自己儿子被人**的如此凄惨,卢天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掌,强压下心中怒意道:“行了,下去休息吧。”
“多谢老大!”
那人听到这话如蒙大赦,慌忙间转头就要离去。
可他这边还未走出两步,从背后突然铿锵声响起,紧接着一把长刀便从他身后直穿心窝而出!
随着那人软软倒下,卢天默然从他背后将刀拔出。
“来人,将这次过江平安回来的,都杀了。”
“是!”
“传命下去,明天傍晚前召集人手,过河报仇!”
卢天语气阴森:“矿场咱们不要了,老子就是要宰了那个废物皇子,为我儿出这口恶气!”
“卢魁首,不可轻动啊!”
就在卢天盛怒之际,突然间便有人从一旁现身想要阻止。
卢天本就怒火中烧,见有人阻止当下杀机就立时重攀心头……
不过看到那发髻有些灰白的老者,近些年来一向杀人不眨眼的卢天竟是没来由的收起了脾气。
这老者身形干瘦,宛若一颗将倒不倒的老杨树。
徐博斌,这人本是幽州一讲学大家,但因平日里讲经言辞太过激进而遭人不忿。
此人与徐天一样也是苦出身,因少年时期遭遇不平过甚,因此在讲经之中多有愤世嫉俗之念。
后因名声逐渐传回中原,朝廷得知此人情况随即问罪,此人感到情况不妙非但没有外逃,反倒主动往中原奔逃赶至河东郡。
自此,徐博斌便顺势成了卢天的军师,与河东贼沆瀣一气。
“先生可是有什么话说?”
面对此人,卢天无形间也客气了不少。
“老夫不敢,只是在下想请您细想,我们能够在河东经营到如今的程度,到底所依仗的是什么?”
徐博赋拱手所说,听得卢天不禁连连摇头。
“一来,我等地处河东,朝廷则是在河西,有如此地利我等可拒河而守!”
“二来,河东之民本就因为连年灾情食不果腹,朝廷虽有赈济可这赈灾银两与粮食层层抽剥下来,能够予以百姓的也不过三成,如此才能让百姓甘愿俯首……”
“可您现在想要为子报仇,用私仇兴兵不和百姓所想,只怕难以成事。”
“更何况您更是打算渡河而过,去与朝廷精锐在河西交战,往好了说这叫自讨苦吃……”
“若说的难听些,这不是要带着弟兄们前去送死吗?”
被徐博赋一番苦劝过后,卢天瞬间如梦初醒:
“幸亏先生点醒,否则我险些筑成大错!”
不过说到这里,卢天脸色瞬间变得为难起来:
“可犬子被朝廷的人弄成这副模样,我这当爹的若不为孩子讨个说法,如何说得过去?”
“不知先生有没有什么不大动干戈,又能消了我心头之恨的法子!”
卢天虽然话说的极为模糊,不过徐博赋依旧从他话音之中听出了几分弦外之意。
“魁首的意思是……想将那四皇子萧奕给除了?”
徐博赋捻着自己衣袖,两眼虚着问道。
“正是!”
卢天闻言脸上一阵狞笑:“不知先生可有办法?”
“办法倒是有,而且我在得知这位殿下要在河西开设矿场募我河东之民的时候,也打听过此人行径。”
“近几个月来,这位四殿下一改往日庸碌之名,先是废了京都范家,又与三皇子心心念念的郭家联手,再插手河东之事……”
“如此行事,堪称风头正盛啊!”
徐建斌扶须阴笑:“既然由他接连出了这么多风头,难道魁首以为这京都内外想杀他的,仅有魁首您一人吗?”
被他如此提醒,卢天瞬间便反应过来:
“先生的意思是,可以先去联系这些势力,而后我们再与他们里应外合将此人给……”
“然也!”
徐博斌点头应是:“他们两方设局,最后由河东挥刀,三方联手杀他相比不是什么难事。”
“虽说事后这罪责我河东肯定逃不过,不过若是能借此从那两方之中博取一些好处,倒也不算太亏!”
“不愧是先生。”
见到徐博斌已然定下策略,卢天当即就打算安排人联系之时,门外突然有人传讯:
“老大,城门处有人求见?”
“是谁?”
“来人不曾自爆身份,只说是为了解去老大心头大患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