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土匪奶奶

第二章 絕處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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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駐紮的這座山叫狗娃山,這也是他們把我叫狗娃的原因,我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叫文娃,我爹我娘都這麽叫我。我還有個官名叫孟文魁,我們那裏的人把帶姓氏的正式名字叫“官名”,似乎隻有做了官才能用這個名字。我爹是我們村學裏的先生,就是現在的老師,我娘在家養雞養豬養狗養一切能夠養活的東西。我識字,跟我爹學的,我爹打定主意讓我長大以後能用上官名,所以從我剛開始咿呀學語的時候就開始教我認字,每天認三個,記不住就打手板子、罰站,把他在私塾裏對付學生的那一套原封不動地移植到我的身上,一直到他死了為止。我爹是餓死的,本來他不應該餓死,可是他舍不得吃我娘殺的活物,讓我娘把殺掉的活物都給我吃,結果他自己就餓死了。我娘也是餓死的,本來她也不應該餓死,可是她把她養活的活物都殺掉給我吃了,等到她需要靠那些活物活命的時候,活物已經沒有了,結果她自己就餓死了。

那一年的年饉真嚇死人,三年幹旱,顆粒無收,用書本上的話說就是赤地千裏,哀鴻遍野,處處餓殍。能動彈的人都跑出去逃難了,動彈不了的人就隻能等死。我爹我娘屬於能動彈的人,我怎麽也想不通他們為什麽不早早的跑出來逃難,等到他們發現自己已經陷入困境,想逃難的時候,已經沒了足夠的體能。我爹背著我剛剛走了兩天,離村子不出三十裏路,就一腦袋攮在地上死了。我爹死了我娘沒有哭,連著幾年的年饉我們家的親戚朋友鄰居熟人幾乎都死光了,死人已經成了引不起人悲傷的家常便飯,什麽事情經多了人都會麻木,包括死人。

我娘背起我繼續前進,我爹的屍首就那麽扔在野地裏,保持著他剛剛跌倒的姿勢,麵朝土地背朝天,四肢很不自然地扭成了正常人做不出來的那種姿勢。我哭了,爬在我娘的背上,盡管這是一個愛揍人的爹,可是也是一個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給我吃的爹,如果人肉能吃,我又敢吃人肉,我敢肯定我爹會把自己殺了,然後命令我娘把他燉了給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