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
看着那道愈发坚定走向阶梯的背影,林平之感受到深深的触动。
此前……
在他十几载的岁月里,从未做过如此重要的抉择。
他同样身负血海深仇。
可他却心存犹豫,担心如果真的踏上去便回不来,他林家满门的血仇怎么办?
身旁。
传来李婉儿的声音:“他一定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顿了顿。
她又叹道:“其实我也一样!”
话落。
她也直接走了出去。
林平之听着她的那番话,回想自身。
他又何尝不是没有退路了?
林家肯定已经早就被余沧海那帮人给占了吧?
又或许他们早就得到辟邪剑谱了?
如果自己现在退缩,等到余沧海他们练成剑法,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复仇吗?
想到这些。
林平之眼中的犹豫之色渐渐退却,双拳紧攥,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随后迈开了步子。
与他一同走出的,还有一名少年。
浑身穿着朴素的衣衫,紧紧抿着嘴唇,眉目极其俊秀,腰间却挂着一柄极其简陋的剑。
几人的动作。
顿时吸引了人群的注意。
当他们注意到,这些人每一个都是如此年轻后,不禁咂舌。
尤其是那一个两个的,身上内息微弱,分明不怎么懂武功。
最后那少年剑客倒是有些特殊。
但……
只看他腰间挂的那玩意,却是连一柄好一点的剑都买不起,多半也就那样子。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群后生崽子这么勇的?”
“勇点好,有他们先上去探路,咱们也好看个究竟!”
“……”
人群另一侧。
“好有胆色的小哥!”
绾绾坐在一棵老树的树丫上,雪白无瑕的赤足随意地晃**。
“你们慈航静斋不是口口声声想要普度众生?怎么这会却不敢为大家以身试险,却缩在这里当乌龟?”
绾绾收回目光,望向树下一袭青衣,亭亭玉立的师妃暄,戏谑说道。
师妃暄神色如常,声音中始终带着超然意味:“妃萱身负师门重任,这一条性命并非属于自己,怎敢肆意挥霍?”
绾绾嘴角勾起,不屑道:“怕死就怕死,哪里来的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师妃暄看了她一眼:“绾绾师姐若是无惧,大可为妃萱做一个好榜样!”
对于这种激将法,绾绾完全无视:“我可是魔门妖女,贪生怕死才是常态,哪里敢为你这圣女做榜样?”
二人话不投机。
很快不再交谈。
只是她们都清楚,彼此皆不是那种容易上头的人。
常年在江湖上行走的人。
谨小慎微四个字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尤其是她们这种身份非凡的,肩负的东西太多,不可能轻易冒险。
有人为自己开路。
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
最先走出的步惊云,已经来到任千行的身边,距离那阶梯只有一步之遥。
任千行看着身旁的少年,眉头蹙起。
对方的身上没有一丝内力波动。
分明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但这少年身上却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孤傲气质。
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每个人都会本能地厌恶和自己相像的人。
任千行更是如此,他眼中凶光闪动:“小子,要出风头,这里还轮不到你!”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说这话的时候。
他心里产生了些微的慌张。
也许是担心。
眼前这个少年万一成功踏上了那石阶,显得自己很废物?
这样的猜测怎么想都很没道理。
但任千行向来是想什么就做什么。
他看那少年不爽,体内的真气便鼓动起来。
步惊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目不转睛地继续向那阶梯行去。
任千行眼中闪过杀意,盯着步惊云的背影就要出剑。
只要一剑。
面前这少年必然会血溅当场。
就在这时。
他身旁的方圆大师往前挪了一步,依旧用那悲天悯人的声音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心怀大义,以身试险,老衲敬服万分,施主尽管前行,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老衲定能出手,将你救下!”
这一步看似无意。
却恰好挡在任千行前方。
任千行眼角一抽,自然知道这老和尚安的什么心思。
却也不好再动手,只能冷哼一声。
随后。
阿飞,林平之,李婉儿等人也相继从二人身边走过。
方圆大师不厌其烦。
对着每个人都慈眉善目,说了大致相同的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场间所有议论声顿时止住。
仿佛一下子从满是蝉鸣的夏日来到万籁俱寂的寒夜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一处。
阶梯前。
步惊云抬起脚步。
动作缓慢,却又无比坚决地踏上了那阶梯。
这一刻。
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少年的身影。
不愿意错过有可能发生的任何一个细节。
事实上。
没有人觉得这少年能够成功。
毕竟连任千行那样的人物都做不到。
这少年……终究是个普通人。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通过步惊云,来推测出传武阁主设下的这道考验中的些许奥秘!
哪怕是一丁点的发现。
都有可能直接决定,最终他们能否登上昆仑之巅,习得辟邪剑谱!
任千行目光如刀,比任何人都看得更认真,嘴上却念叨着:“痴人做梦,一个没有丝毫武功的人,也想通过这考验?”
……
……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中。
步惊云终于一步踏上了那道阶梯。
啪嗒!
脚步声很轻。
却仿佛响彻在所有人内心,使得所有人心灵一颤,看得愈发认真。
只见那阶梯上。
步惊云的脸色忽然一变。
他的神情原本像是冰冷的铁。
虽然冷峻,却也平静。
此刻却突然狰狞起来。
眼中出现了许多血丝,汹涌的杀意弥漫,甚至清晰地连远在百十步外的众人都可以清晰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