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中,身穿一身青衣长裙的女子坐在五台山山门前,眺望着远处的山景,身后则是忙碌的僧众将寺院中的一些碎石清理出去,从这里可以看出,五台山刚刚发生过战斗,而且这最终的结果还是身为佛门圣地的五台山吃了大亏。
惠安方丈来到青衣女子身侧,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青衣女子却开口说道:“方丈,如果当初我跟随那些南蛮的部落离开,五台山是不是就会免遭此劫了?”
“青莲施主莫要有如此想法,南蛮之人前来所说带你离开不过是一个说辞,他们的目标最后依然是本门武学而已,只是好在带走的是拓本,却也无伤大雅。”惠安和尚微微一笑,似乎对于本门武学被人强取豪夺之事完全没放在心上。
云青莲陷入沉默,只是看着远方,心中想着自己那个傻弟弟如今是否回家看看,想的家中的母亲身体是否安康,云青莲双手合拢竖在身前,额头抵在指尖,口中呢喃着希望家人平安。
“方丈,若是当初我不曾随你来山中,现在的我,是否已经离世?”云青莲又问道,可谈起生死,云青莲却是神色平淡,毫不顾忌。
“不好说,青莲施主的命格其实早在降生之时就已经定下,乃是人间福禄寿,得福分,家中财以及人长寿,不过后来因为你们父辈的缘故,命格改变,难以活过二十八岁降生之日,再加上青莲施主曾去白云观求得青莲续命灯,更是将其点燃次数的增加,导致命格再度改变,故而老衲也说不准你如今的命格。”惠安方丈摇了摇头,神色肃穆回答道。
“人间难享清福,天上逍遥神仙啊。”忽然,有一道声音传来,竟是一个年迈的老瞎子正摸索的从山道上走了过来,走到云青莲不远处,那双尽是眼白看不到一丝黑色的眼睛落在云青莲身上,云青莲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这位施主,此话何意。”惠安和尚眉头微微皱起,看着眼前这个面相陌生的老瞎子,语气带着不悦。
“我只是来传个话而已,话中什么意思,还是看你们怎么理解,当然,当做是老瞎子的疯言疯语也无所谓,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告辞。”没想到这老瞎子说完这句话后,竟真的直接转身就走,一旁的惠安和尚还想将此人留下问个清楚,却没等到他出手,那人就早已不见,似乎从未来过。
云青莲沉默的注视着老瞎子离开的方向,老瞎子刚刚说的那句话也让云青莲牢牢记在心底:人间难享清福,天上逍遥神仙。
惠安方丈回头看了眼云青莲,后者只是低头沉思,面无表情。
云白谷这边,自从他悄悄离开清风城后,原本是打算去看看自己姐姐如今在五台山如何,吃住什么的是否习惯,但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打乱了他原本的规划。
消息是西域天速星传回来的,其实在天速星向云白谷汇报之时,依然有所隐瞒,主要是想着以云白谷现在的实力以及紫恒天目前的状况,过早知道的话,起不到效果。
但又听说南蛮那边似乎对南楚有些想法,也知道云白谷的时间其实并不充裕,索性就让寅将这个消息带了回来,原来,当年天速离开紫恒天时,除了他还有两个人,而一个就是去了南蛮的天英,而另一个天速也只是听说这个人躲在了南楚。
当云白谷想知道这个人是谁的时候,天速给他的回答却很模糊,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但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还活着,找到他或许能解决紫恒天目前的窘况,而从天速那里也能知道,藏身在南楚的这个并不是天罡士中的人。
这让云白谷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曾经在游春江跟紫恒喝酒的时候曾经聊起过的一个人,也因为这个人云白谷还特意走了趟北辽的燕京,而这个人不是什么天罡死士,他叫崔云鹤,曾经是紫恒天的军师谋士,也是徐淮安的大师兄。
“崔云鹤,你可千万要活着啊。”云白谷深吸一口气,原本打算去五台山被他临时改变,决定铤而走险,去一趟长安城,要知道现在的长安城,那位位列武评的钱耀平可是刚刚班师回朝,云白谷这个节骨眼上去,一旦被发现,想脱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关于云白谷前往长安城的这件事,云白谷谁都没有说,毕竟虽然现在云白谷自身问题因为去了趟白云观得到了解决,但依然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禹州清风城距离长安城并不是多远,早已熟络御剑术的云白谷赶路速度不可谓不快,只是短短几日,便进入云州境内,随即收剑步行。
长安城中,一身朴素打扮的云白谷跟着一个商队进入了城中,长安城不亏为南楚皇城,其繁华程度,远比云白谷见过的城池都要强上一些不说,云白谷更是在临近皇宫内城的时候感受到一股磅礴的气运。
深知长安城中卧虎藏龙的云白谷不敢贸然调查,只能现在长安城住下,更不该随意透露气息,生怕被长安城中那些手眼通天的炼气士给盯上。
可要怎么在这皇城中找人就成了一个不小的难题,不经这里是南楚不是北辽,当初之所以敢在北辽燕京中无法无天,主要仰仗着宝瓶州持节令与自己的交易,以及自己留下的几条退路。
而现在则不一样,南楚没有北辽的内乱,更没有那个官员想跟他做生意,所有人都巴不得拿下云白谷换个更大的官当当,所以,云白谷在长安城中想要找人的南楚远比燕京大得多。
“恒叔曾经说过,我爹当年极力推举崔老秀才入朝为官,也是算变相缓解朝廷与江湖的矛盾,到时候借此使得整个南楚成为铁板一块,可自从催老秀才进了京城,我爹又不明不白的死在紫恒天门口,崔老秀才到底是死是活没人知道,而紫恒天的探子也曾潜伏到宫中打听过,那两年的大考压根就没有叫崔云鹤的人考入宫中做官。”一座客栈的房间中,云白谷手指摩挲这茶杯,眉头紧锁。
其实在云白谷看来,崔云鹤要么就是已经死在京城官场外,要么就是在某个村子里隐居,就算活着对于目前紫恒天的现状,能改变的机会不大,但云白谷依旧得试一试。
可如何下手成了云白谷首先要面对的第一道难题,毕竟长安城不比其他州郡,且不说隐藏在长安城周围的各路探子,但就说那直冲云霄的南楚气运凝聚而成的光柱,就让云白谷每日提心吊胆,生怕人还没找到,自己就先被南楚高手给发现了。
一连好几日,云白谷都如一个旅人一般,游走于长安城中的大街小巷,这些天下来,云白谷也逐渐摸清楚了明面上的探子有多少,至于暗地中的,别说窥探,恐怕一旦发觉自己就先被带走审问,毕竟谁会没事去找长安城中那些隐匿在暗中的探子。
这一日,正在一家茶楼中品茶看戏的云白谷的对坐上忽然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是一位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身后却没有跟着晚辈仆人,只是独身一人坐在云白谷对坐。
“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长安城,是该说你的胆子大,还是说你年少轻狂?”老人接过云白谷给自己的一杯茶,语气温和,没有丝毫敌意。
“老先生,自从游春江一别,在没有见面,没想到却在这对你我都不友好的长安城再度见面,是该说你我之间的缘分,还是说你也是有意而来呢?”云白谷微微一笑,并没有回应对坐老人的问题,反倒是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哈哈哈哈,天水楼的茶水依旧不错,跟我二十多年前头一次喝的时候一样。”老人哈哈大笑,两人都是极有默契的回避了对方的问题。
“老先生,你我就不必卖关子了,今天主动找上我,一定是有事,不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两座江湖不应该变得如此水火不容。”云白谷看着眼前的老人,很难想象,如今的南蛮江湖竟然被眼前这位年迈老人执掌在手。
“哟,年轻人的情报网倒是不小,还是老朽小看你了,当初就应该在你走那一趟南蛮的时候将你留在南蛮做事,现在只能说是丢了先手而已。”老人语气略带惊讶,看着云白谷的目光也带了几分认真。
“只是最近才将南蛮的情报网笼络回来,就是没想到还没消化两天就遇到老先生亲自找上门来,若是稍晚几日,恐怕就是小子亲自上门拜访了。”云白谷依旧带着笑意,品了一口杯中热茶,只觉得一股暖意涌入四肢百骸。
“既然丢了先手,那只能靠后手的落子弥补这单小小的漏洞,那,老朽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跟你做个交易。”老人,或者说名叫鸿敬言的春秋老人放下杯子。
“老先生的交易?说来听听。”云白谷饶有兴致的开口。
“以目前的形式,你想在长安城找人不可能,毕竟你们紫恒天织网织的再大,也不敢轻易将网笼罩在南楚的长安城,故而就算长安城中有你们紫恒天的探子,那多半也都被李家的那位天子看在眼中,起不到作用,所以,你要想找到当年进京的那位姓崔的读书人,只有我能帮你,但同理,紫恒天冠天楼内的武学拓本,我要六成。”鸿敬言伸出一只手。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啊,老先生。”云白谷闻言忍不住发笑,何止是狮子大开口,要是换做旁人,早就直接开骂了,直接索要六成,哪怕只是拓本,那身为南楚江湖龙头的紫恒天中六成的武学拓本也足以让任何一个江湖门派甚至周边小国为之疯狂。
“狮子大开口也好,威胁敲诈也好,年轻人应该也知道,其实不管我南蛮怎么折腾,说到底都不会影响到你们紫恒天在南楚,甚至两座王朝,一片江湖中的地位,当然了,如果你觉得亏,价钱咱们可以商量。”鸿敬言往嘴里塞了几颗花生米平淡道。
云白谷依靠在凳子上,不去看鸿敬言,而是看着戏台上两个武生的打戏,耳边不时的传来茶客的叫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