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恒天上,回到了紫恒天的云白谷最近老实了不少,选择待在紫恒天并不是说云白谷无事可做,只是自从在冀州战线露面之后,北辽那边就对自己格外上心,就不说别的,直说最近一段时间,原本已经在禹州消失无踪的北辽碟子又一次冒出了头。
虽说如今的禹州其实并没有多少文官,大多数有能力的文官要么为何功绩选择去冀州捞取军功,要么选择去了幽州躲避风头,真正来禹州的少之又少,这不单单因为紫恒天天主与南楚年轻皇帝之间的恩恩怨怨,更多的其实还是这些官场之上的老油子自己的选择。
毕竟论军功之多,禹州比不过冀州,论战线之长,战机之久,禹州又比不上幽州,故而,禹州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地方,来的文官少之又少。
至于武将,如今能拿得出手的,除却那位叫皇文浩的上将军之后,真正意义上的老将,其实也只有六七位的样子,分别是原青州将军张春芳,原云州将领顾烈祖,原云州禁军统帅方大同,还有四位参与过春秋战事的老将军,邱云霞、龚大海、孙旭东、穆梁。
四人之中,除了最后的穆梁是主动请奏来到禹州战线的,其余三人其实并不愿意来此,只是他们在朝堂之上与崔云鹤关系莫测,虽说之前的崔云鹤只是个国子监助教,但在成为国子监助教之前,几人便已经如相见恨晚的知己一样,这次来紫恒天,一大半都是看在了崔云鹤的面子上。
云白谷看着面前书案上的一封来自禹州外北辽军营之中的书信,眉头紧皱,神色古怪,似乎对这封书信的来由很是奇怪,但又不知道该什么说,身边的徐淮安只是自顾自的喝茶,神态怡然,对于那封书信的内容他早就看过了,自然也知道为何云白谷会是如此神色。
书信中的大致内容除了在夸奖云白谷那一手瞒过了所有人玄妙手之外,更多是提醒云白谷最近一段时间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紫恒天,坐镇禹州不要乱走,不然万一到时候耶律连夜奇袭紫恒天,相信要是没有云白谷亲自出手阻拦,紫恒天上下,最少会损失好几位高手,而落款更是让云白谷觉得古怪的源头,平江令,这个作为禹州战线北辽边军统帅的老人,让云白谷古怪的同时更为看不透。
“淮安,你对此有什么看法?”云白谷看了眼一直默默喝茶不说话的徐淮安。
徐淮安没有理会云白谷,只是自顾自的喝茶,云白谷等了半天没得到结果,忍不住挠了挠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我能有什么看法,人家好心提醒,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紫恒天,就别想着乱跑,禹州外的北辽军阵之中,如今只是来了几位还算出名的将士,大将军耶律连夜至今还未抵达,估计因该是在北辽那边出现了一点差池,只是如今紫恒天在北辽的眼线都被拔的差不多,所以也很难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徐淮安勉强忍住笑意,将茶杯放在一旁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云白谷倚靠在椅子上,目光看向房梁,心里头却并不放心,要说云白谷其实说到底也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再那人心险恶的江湖里头摸爬滚打好些年,更不会在两朝开战之前,使出如此一手神仙手出来,打了北辽一个措手不及。
但自己的本事其实也就这么多,这些运筹帷幄动脑子的谋略让他这个读书都没读过几本的江湖武夫来说,实在有些吃力,所以面对平江令的一封书信,云白谷只觉得头大,以及认为平江令的不安好心。
毕竟相比较于这些老狐狸,云白谷的这些手段只是昙花一现罢了,真让他实打实的跟这些活成人精的老狐狸下棋对弈,自己怕不会走不过几个回合。
徐淮安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这些天几乎都在山下,忙的分不清南北,如今大致安排的差不多后,反而有些清闲,每日喝喝茶,与如同跟屁虫的两个小家伙说说学问,倒也十分清闲。
而云白谷的那计神仙手他自然也是最早知道的,本来云白谷跟自己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还以为眼前这个云白谷是被那个老狐狸夺舍了呢。
毕竟在这种几乎是决定一国存亡的大战前头,让谁都不敢如此胡闹,一旦一步走错,那就不是满盘皆输,而是直接魂飞魄散的,但偏偏就是这个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会这么做的人却这么做了,而且一战成名。
冀州那边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双方有输有赢,毕竟冀州战线有皇甫良才这位老春秋谋士坐镇,虽说云白谷的那计神仙手的的确确给北辽的士气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你有你的神仙手,我有我的乾坤袋,自然是有解决之法。
在暂时解决了士气之上的困扰之后,就是皇甫良才与自己的开山大弟子崔云鹤之间的互相博弈,一开始崔云鹤自然不会让云白谷的神仙手白白浪费掉,故而对北辽一阵穷追猛打,直接将战线往前推移二百里。
随后之后的北辽在缓过之前的那股劲之后,勉强将战线推回一百里最有,但依旧是南楚这边占据了天然优势,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过北辽那边皇甫良才已经是独揽大权,将分散在黄炳嘉和拓跋阳书手中的兵权归拢在自己手里,拓跋阳书也在一位北辽那边小有名气的郎中勉强救醒,只是依旧昏昏沉沉,暂时无法上阵。
崔云鹤与皇甫良才师徒二人的博弈还是比较精彩的,冀州战线也出过好几场让人眼前一亮的战役,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冀州战线的摩擦反而越来越小,两方似乎都在积蓄实力,反正转变成了最初的相敬如宾的模样。
之后便是幽州那边的消息,幽州那边自从韩延听说了云白谷的神仙手之后,在营帐之中对云白谷一阵破口大骂,甚至书信好几封送到了幽州齐微的书案上,让其转交给云白谷。
而那些书信云白谷自然都看了,里面大多都是在说云白谷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伪君子,这一招阳谋神仙手用的让他这个在北辽没少耍阴招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云白谷不但没生气,反倒是将这一封封书信都留存起来,甚至还跳了几封给韩延回信几封,完全没有一点两军交战,应当避嫌的样子,反倒更像是两个相识很久的朋友,被迫站在对立面后,却依旧谈天论地的样子。
云白谷想的有些头疼,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后,坐直了身子,看了眼徐淮安问道:“如今山下如何了?”
“哟,你这位甩手掌柜还能过问一下家里的生意啊,我还以为你有打算装聋作哑,然后默默跑路呢。”徐淮安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的云白谷又觉得有些尴尬。
“算了,不逗你了,如今山下军营里面倒还不错,至少,其中的冲突已经很少了,这点对于之后的磨合还是较为重要,之后便是皇文浩等几位沙场老将的加入,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带来了一些麾下兵卒,再加上禹州内前来投军入伍的,也能拉起一条小二十万人的战线出来。”徐淮安言语平淡。
云白谷轻轻点头,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云白谷当初的预想,毕竟禹州的尴尬位置,就已经点名了前来投军入伍的男丁不会很多,军功比不过冀州,安稳比不过幽州,说是猫嫌狗厌也不过为。
“对了,还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商量。”徐淮安神色忽然多出一抹严肃之色。
云白谷摆了摆手说道:“什么事儿你自己决定就好,要是让我打架,徐先生尽管安排就好。”
“这件事,还真要你拿主意,必要得时候,得你出来背黑锅。”徐淮安笑了笑,可笑容之中多了一抹无奈。
这下子轮到云白谷有些困惑,到底什么事非要让自己拿定主意,要知道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徐淮安不管是军中大小事宜还是说别的什么压根不用问过自己,自己当然也是绝对信任徐淮安的,可能让徐淮安都确定不了甚至还得让自己出面背锅的事,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也不会是小事。
“我打算,在紫恒天前头,建一座新城。”如同游春江升潮之时的巨响,在这座略显空旷的书房中炸响。
云白谷目光骇然的看着徐淮安,似乎想从徐淮安脸上看出一丝他只是开玩笑的表情,可徐淮安神色肃穆,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说,淮安,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小事,且不说紫恒天前面能否可以建立城池,就算可以,其中风险有多大,可不比我现身冀州要小。”云白谷脸上也多了几分严肃开口道。
“若是让紫恒天作为第一道防线,别说今年年末,就是入冬之前都撑不过去。”徐淮安只说了一个很简单的理由,却让云白谷无言以对。
“你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云白谷深吸一口气,一股从未有过的压力猛然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徐淮安可从没想到一直恪守紫恒天,如此作茧自缚,画地为牢的本事,徐淮安一点没有,在徐淮安看来,只有主动迎敌,方有一线生机。”徐淮安话语严肃。
云白谷越发沉默无言,陷入沉思,一时间根本拿不定主意。
“不行,这风险太大,绝对不行。”江羽和岚闫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书房门口,而开口说话的正是江羽。
云白谷抬起头指了指一旁的两张空椅子,示意二人坐下说话,江羽两人也不客气,纷纷落座之后,书房中便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江少侠,你为何觉得不行,难不成只是因为风险?”徐淮安重新捧起茶杯,一口一口抿着茶水问道。
江羽在走入书房时就已经收敛起以往的吊儿郎当,神色认真的看着徐淮安说道:“徐先生,私立设立城池,就算别看南楚朝廷的面子,那也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而紫恒天的家底若是真的拉拢起一座城池,消耗财物多少暂且不管,单从人力来说,远远不够。”
“可以从禹州内招揽,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江少侠应该明白。”徐淮安神色平静,似乎这座城池是非建不可。
“徐先生真是当家做主了,那损耗的银子是从徐先生口袋里掏吗?”江羽冷笑一声,他其实并不是心疼什么银子,财力,人力,而是这其中的风险要比云白谷之前的绝对要大的多,他只是担心云白谷的安危。
“徐某一介书生,口袋里的银子这些年也积攒了一些,原本是打算等打赢了北辽,全买成书籍,让北辽那边的人都能读读书,不过眼下让徐某拿出来,倒也不是不行。”徐淮安依旧不理会有些气急败坏的江羽,言语间满是风轻云淡。
“谷子,你说。”江羽也知道自己一个跟云白谷学识差不多人家伙论吵架根本吵不赢眼前这个读书人,直接看向云白谷说道。
“……”云白谷只是沉默着思索,没有回答江羽。
“建,出了事,我担着。”云白谷似乎下定了决心,猛然抬头,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霎时间,书房中死寂一片,徐淮安轻轻放下茶杯,起身直接离开书房,江羽目瞪口呆的看着云白谷,岚闫鑫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也有些不悦。
“你疯了吗?万一城池没起来,你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吗?”江羽几乎是冲到云白谷面前,拽着云白谷衣领嘶吼道。
下定了决心的云白谷反而更加平静了,任由江羽拽着自己的衣领,语气平淡道:“我知道,但被人堵在门口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可不是我的作风,更不该是紫恒天的作风。”
“疯了,疯了,你这家伙绝对疯了。”江羽死死盯着云白谷,口中低语道。
“谷子,是否过于草率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说别的,万一此事不成,后果可不跟你之前那次一样啊。”岚闫鑫也觉得有些欠妥,声音清冷开口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