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好几天,云白谷都躲在院子里,谁都不见,特别是一听说虞可嘉往这边来了,当时直接翻墙跳出去,去虞天逸的院子里躲一躲,他现在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英气十足的女子。
不过,这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天云白谷在找虞北商量之后如何行事的时候,被虞可嘉堵了个正着,不过因为云白谷和虞北在商量正事,虞可嘉只好先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俩。
“我还是建议你离开瓶窑州后走西京道,进入西辽州,最后再落脚燕隆州,相比较于东边,西京道现在更乱,而现在,越乱你才越安全。”虞北在北辽版图上点了点西京道建议道。
云白谷眉头拧成一团,看着地图面色更是凝重,云白谷原本是打算从中京州进入东景道,后去一趟上京州,最后再去燕隆州,今天来找虞北就是商量这件事,可虞北明显对现在的北辽更加了解。
“西京道,据我所知,现在除了西京道太师府已经是东方皇帝的裙下臣,其余六座城池各自拥兵自重,反抗程度远比瓶窑州严重的多,不过,我奇怪的是,如此严重的叛乱,这位北辽的新皇帝为何不派大将军带病镇压,而是任由他们各自为营相互制衡呢?”虞北对此也十分不解。
云白谷看着西京道版图,他也有这个疑问,要知道,如今的北辽越乱,越是给周边国家入侵的机会,到时候内忧外患,这位谋位一二十年好不容易坐上皇位的女皇帝,估计做不到三年就会下台,那谋权纂位的意义又在哪?
“伯父,如果,我们把这看成一个局呢?”云白谷点了点西京道问道,话音落,房间中一片死寂,虞北死死盯着地图,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如此做局,一个不小心,那就真的是满盘皆输,到时候,就算有大将军耶律连夜也于事无补,整座北辽都会被吃掉。
“若是说,把整座西京道,甚至于整个北辽中所有的叛乱都是这位女皇帝做的局……”云白谷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曾亲眼见过两座城池间的争斗,可只是一位持节令,就能如此轻松的化解争斗,是不是,太假了,还是说,这本身就是做给一些人看的局呢?
“看样子,除了这位东方皇帝以外,背后应该还得有一个隐藏更深的谋士在背后亲自谋划,不然,敢做出谋权篡位之事的,怎么可能放任北辽内乱不断,而不去武力镇压。”虞北目光在五洲两道间来回审视,忽然生出一股心有余悸的感觉。
云白谷不再言语,而是低头沉思,目前所看到的一切,包括北辽中的内乱,自己又如此轻松的混入到北辽境内,似乎这一切根本就是毫不相关的事,可若是顺着刚刚的思路,云白谷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在踏出南楚境内进入北辽之时,就已经被拉入棋局成了一枚棋子。
燕隆州燕京皇宫大帐之中,身着赤红凤袍的女子满目威严,女子叫东方明月,是如今北辽的新皇帝,俯揽台阶之下的文武百官,挥手退朝之后,起身并未回到寝宫,反倒是顺着中轴大道来到一座偏殿之中。
“你们先先去。”喝退了一路跟随的宫女宦官,走入这座偏殿。
偏殿之中,陈设不多,几张凳子,一张桌子,一盏香炉,一张占地巨大的沙盘,有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老人躺在一张竹椅上,胸口搁着一本诗词集,正双眼微闭假寐。
“先生。”东方明月缓缓到老人身侧,玉手轻轻拍了拍老人,老人睡眼惺忪,当看清来人,也不像那些臣子一般,连忙跪地参见,只是嗯了一声。
“皇帝陛下来这有什么事吗?”老人坐直身体,将胸前的那本诗词集和好搁在腿上,声音带着喑哑问道。
“原本不该来打扰先生清修,只是最近各地叛乱的折子如雪片般传入宫中,那些大臣们,更是抢着想要带兵镇压。”东方明月抽来一张凳子坐下,嗓音温柔,可语气中有着难掩的疲惫。
“如此才算正常,那些所谓的叛军不过是各个城池的一些乌合之众,随意派去些军队就能平叛,之所以争抢着去,不过是为了这完全说的上是白送的军功而已,皇帝陛下依旧不必理会。”老人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另外,耶律溪氏传来密折,说是在瓶窑州一带,云白谷的踪迹已经被发现,原本快要拿下之时,却被一人坏了好事。”东方明月又开口说道。
“应当是皇甫良才那老匹夫的弟子吧,三个子弟,一个去了南楚紫恒天做幕僚,后来进了南楚京城,剩下的两个跟在身边,这回救下云白谷估计想着当年老大徒弟没能完成紫恒天的谋划,打算让老二,或者老三再来一次当年的谋划吧,真是可笑。”老人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沙盘前,从沙盘上取下一枚红色小旗,冷笑不止。
“方士斗手下的碟子,有关于云白谷的情报没有?“老人开口询问。
“并没有,最后一次见到云白谷的行踪是在瓶窑州的唻华城,之后便逃离,不过可以知道现在人依旧在瓶窑州境内,只是不知接下来会去中京州,还是西京道。”
“若是我的谋划不出问题,如今这位紫恒天的大公子,应该在忠瓶城虞府中,之后会进入西京道,再是西辽州,之后到底是去上京州还是燕隆州,就得看这小子要找的人在哪了。”老人绕着沙盘走了一圈,在瓶窑州停下。
“那需不需要让方士斗将人带来?”东方明月黛眉微皱问道。
“你是皇帝,他云白谷不过是枚棋子而已,想要北辽真正统一,甚至一统天下,还得靠他,找出当年那些人留在北辽和南楚的暗棋,所以,他不但不能死,而且要活的好好的。”老人从袖中取出一枚透明棋子,落在瓶窑州,笑意渐浓。
东方明月沉默不言,起身后竟是朝着这位老人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了宫殿之中,老人站在沙盘之前,看了许久,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宫殿深处走去。
“我替北辽谋,需借你的棋子用用啊。”老人看着桌面上那封不知何人送来的书信,取出火盆,将其点燃。
“我这,算不算也是为天下谋?”老人忽然捂嘴剧烈咳嗽起来,看着袖口的那抹猩红,老人微微一笑,满是自嘲。
虞府之中,云白谷最终还是选了虞北指定的道路,也正如虞北所说,西京道越乱,云白谷越安全,虽然只其中可能真的是北辽身后的哪位谋士的刻意谋划,但,给云白谷选择的路,似乎只有这一条。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离开书房的云白谷自然是被虞可嘉堵住,非让云白谷跟她在虞府中转转,说说话。
“不知道,等伯父派去西京道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后,估计就要走了。”云白谷放平心境,反正迟早都要谈的,不如越早说清越好。
“若有机会,真想见见你心仪的女子,到底是何等风姿。”虞可嘉展颜一笑,似乎真的看开了,这倒是让云白谷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
“兴许,你们也能成为朋友。”云白谷自然乐的此事发生,至少自己不必头疼了。
“我可没说我要放弃,别高兴的太早。”可虞可嘉接下的一句话让云白谷傻眼了,合着没看开啊。
“可嘉啊,我们好像才认识不过小半月的时间吧?”云白谷苦涩一笑。
“虽然我们只认识小半月,但你的画像,你的事,本姑娘已经看了十二年了。”虞可嘉看着云白谷,神色格外认真。
云白谷看着面前这张美若天仙般的面孔,心中泛起阵阵苦意,她所说的十二年,云白谷也听虞北说过,虞北曾经派人去过紫恒天,那时候,他爹已经死了,虞北之所派人来紫恒天,就是看看紫恒天是否安全,他因为云御峰的谋划,不能随意离开北辽。
之后关于云白谷一家子的大事儿,几乎每年都会传到虞府中,有关云白谷的弟弟出生之事,云白谷替他姐姐江湖游历七年之事,去青城山习武之事,这些虞北都知道,甚至那七年游历,虞北也曾不止一次暗中帮助云白谷,那些年,虞府上下培养的死士死了大半。
“陪我喝酒。”虞可嘉说完,拽着云白谷就朝她的院子走去,云白谷完全想不到理由拒绝,就这么被拉着,身后,虞北,虞天逸看着这一幕。
“这样对我姐真的好吗?”虞天逸头颅低垂,不敢看父亲的脸。
“不好,可他们本来就是一对苦命之人啊。”虞北叹了口气,他虞北的女儿,何时如要攀附高枝,就算一辈子不婚嫁,他虞家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女子?可,这世道,可怜的不止是他的子女,还有他的儿子啊。
“这种事,还是交给他们这些年轻人处理吧,爹老了。”虞北转身回到书房,虞天逸看了眼姐姐离开的方向也跟着虞北回书房去了。
虞可嘉的小院云白谷也曾来过几回,不过都是没待一会儿就落荒而逃,如今却是被她拉来喝酒,一时间,云白谷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待着,我去拿酒。”将云白谷晾在凉亭,虞可嘉就朝门口吩咐下人准备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