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令明白，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
自己这个县令的尊贵是相对而言的。
对于平安县的一种百姓而言，他是高高在上的县太爷，是他们的父母官。
王县令的一句话，就足够要了他们的命。
平日里，王县令与他们也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双方并不直接接触，相差极远。
但和张世安比起来，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淄博侯。
大秦帝师。
一系列的头衔里面随便哪一个出来都能把他一个小小的县令砸死。
哪怕是让他背后的家族出来，也绝不会是张世安的一合之敌。
故此，王县令十分能摆正自己的态度。
先与张世安道喜，说明春节快乐后，王县令先是恭喜张世安：“侯爷，你可知你所提议的科举制如今已经被提上日程。”
“陛下已经打算让朝堂众臣们与明年定下一个时间，正式举办我大秦的第一次科举。”
“张侯爷，天下科举因你而起，天下科举的考生都要感谢你啊，日后那些科举考生在官场上得到重用，必然会铭记张侯爷您的大恩大德。”
这就是开创一个制度的魅力。
他张世安开创的制度，所有因此受益的人都会在暗地里记着张世安的好。
这种人脉是非常有用的，科举考生如此之多，经年累月下来绝对会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哪怕这类关系今日不用明日不用，一旦到需要的时候即可爆发出他真正的潜力。
这让王县令这种渴望进入朝堂之上，渴望在大秦官员体系中更进一步的人十分的羡慕。
于是乎，他对于张世安也更加敬畏起来。
张世安只是摆摆手。
科举制带来的震撼不需要多说，现在的情况一直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是他改变大秦、改变华夏的第一步，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步。
日后类似的改革只会多不会少，只不过如今的他并不好直接提出罢了。
片刻之后，王县令环顾四周，再神神叨叨地与张世安密语。
“侯爷，你可有听闻一些事情。”
张世安眉头挑起：“哦？什么意思。”
王县令露出一副单纯说八卦的表情：“现在朝堂有一种言论。”
“说让侯爷您在我平安县就这么待着实在是太浪费能力。”
“如今我大秦边疆事态频出，侯爷您又是从军中杀出来的万户侯，武力绝世，身能举鼎，如果能投身前线，必然会给战局带来巨大改变。”
说着，王县令还顿了顿：“这可不是一个两个人再说，朝堂之上如此言论还不少。”
张世安与朝堂几乎没有联系。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他在咸阳又没有一个大家族垫着，本人在咸阳朝堂之上也没有很深的交情网。
虽然他本人在大秦的朝堂之上有极强的话语权和分量，但是此时此刻作为一个教书匠的他，确确实实是不知道朝堂之上言论的。
王县令不一样。
他整个家族都投身与朝堂的斗争当中，在大秦的官员体系中混饭吃，对于这些声音与言论自然非常了解。
其中又牵扯到张世安，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听完这些话，张世安只是笑笑：“看来这是有人看我不顺眼，觉得我在平安县过的太舒服了，明里暗里地给我找事情。”
一句话，把王县令背后的潜台词点出来。
王县令这个小胖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侯爷，我也是如此认为的。”
“您现在在我平安县中，按理来说已经远离庙堂之事了。”
“军国大事那是军队的事情，是那些将军该操的心，与您不应该有什么关系。”
“现在闹这么大的声音，这么多人议论，我看就是有人在找事。”
张世安点点头，表示赞同。
随即，他不再与王县令在这个话题上谈论。
王县令略显失望。
他原本还想从张世安的嘴里听到一些分析，以期望在之后的站队中能够获得更好的机会。
却没想到张世安压根就不想和他谈论这些。
无奈之下，只好悻悻而归。
王县令走了，并不影响其他人热闹的氛围。
举杯喝酒，享受美食。
新一年过去。
这并不是张世安第一次在大秦过年，这么多年过去，春日佳节他也有过多次。
但与这么多人一共谈笑，倒确确实实是第一次。
酒足饭饱，张世安起身，少司命紧随其后。
他把王县令刚刚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少司命一直低头听着，陷入思考。
良久之后，张世安问道：“你觉得这像是天机阁的手段吗？”
不怪张世安在第一时间想到天机阁，现如今他在大秦真正得罪的，还真就只有天机阁。
除掉赵高之后，嬴政对他空前的信任，李斯也完全没有与他为敌的意思，双方的数次见面相当融洽，关系算得上好。
张世安几乎与所有人都没有利益冲突，就单纯躲在品安县里当个教书匠。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找他的麻烦，硬是要把他拉到前线去，除了天机阁，张世安真的想不到还有谁了。
对于张世安的问话，少司命终于还是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像是天机阁的手段。”
“先生可能不知道，天机阁在天下诸多地方都有布置，与天机阁有关的人员相当之多。”
“据我所知，这上谷郡中就有不少。”
“匈奴里面，也有和天机阁相联系的人。”
“故此在最开始的计划中，师尊也是让我利用匈奴与边疆的将领还获得将军的信任，以此蒙混过关。”
和边疆将领乃至匈奴都有联系？
这天机阁的神通确实不小，布局居然如此之大。
“想来是觉得在平安县，我身边的人手不少，情况又更利于我，没有彻底解决我的本事。”
“所以想把我派遣到边疆去，身处战乱之中。”
“如果我不去，就是抗命，至此之后我在大秦也很难立足。”
“如果我去了，他们即可通过自己在边疆的布置，对我下手，创造杀死我的有利机会。”
天机阁的算盘打得真响，以至于他在平安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确实是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