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位於彭城東大街一個比較偏僻的位置。如此布局也和高長恭個人的出生有很大的緣故。
高長恭漢化鮮卑人的後代,雖然祖先歸漢較早,已經完全看不出鮮卑人的痕跡,但高長恭自小骨子裏便有一種卑微的情愫,總覺得自己身上流著鮮卑人的血液,與漢人永遠相比地位總是低一些。正因如此,他才奮發圖強,不斷的訓練武藝,閱讀兵書。
起初在名將輩出的齊國軍中並不起眼,最多隻能算是一個後起之秀。但隨著老一輩的戰將或病逝或隱退之後,高長恭也慢慢的成為了國之棟梁。
當初西域諸國反叛,高長恭作為李靖的副將,立下了汗馬功勞。高昌國一戰,斬殺敵軍二十餘萬,名震西垂。
後又在進攻青藏時,率領八百騎兵大破高原部落,將齊國的大旗插在了高原之上。
後因累累戰功得到曹安民的賞識這才進入兵部。如今兵部尚書劉仁軌正在指揮海軍協同作戰,兵部的大小適宜則全部由謝玄謝石輔佐高長恭解決。
在很多人看來,高長恭雖為侍郎,實際上卻是尚書一般重要。
但高長恭卻重來不受眾人的蠱惑,整日裏除了日常軍務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的應酬。除了和幾個固定朋友遊玩之外,基本上就是府中軍中兩點一線。
眼下雖華燈初上,但高長恭已經洗漱完畢,坐在書房之中看著兵書消遣。
就在入迷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高長恭微微皺眉,放下手中的書卷,冷冷的問道:“何事饒我讀書?”
“啟稟老爺,外麵有客人拜訪,說是有要事求見。我看她似乎麵生,讓他們暫且在外等候,這才進來通報。”
“來人有幾個人?”
“三個,除了車夫之外就一個侍女。”
“侍女?來人是一個女的?”
“是的!”
高長恭頓時沒有再作聲,他的臉上滿是驚訝的神色。
今夜會來人,這一點他早就預料到了,正因等待客人才遲遲沒有入睡。
但他卻沒想到,這來的人會是一個女人。
“將客人請到正廳看茶,我更衣之後馬上過去。”
“遵命!”
仆人說罷快速退去。
正廳之中,太子妃張春華滿臉都是焦急。
和曹壽的夫人謝道韞背後龐大的謝家不同,張春華背後的宗族已經徹底落寞。
他的父親乃是當初漢中太守,五鬥米教的教主張魯。
自天下一統,張魯病逝之後,張氏一族徹底的落寞。縱然張春華成了太子妃,想要扶持家中的兄弟入仕,可惜這些人都成不了氣候,最後隻能成一介小小的縣令。
久而久之連張春華自己都放棄了。
但曹勝太子之位穩如泰山,縱然沒有自己娘家的力量扶持他也是穩操勝券。
但事情就是變幻無常,曹勝忽然要以癔症避世,最終暴露了張春華的無奈。
別人可以在這個時候借助娘家勢力暗中行事,可自己隻有親自出馬,方能幫著自己的夫君。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正想著,高長恭走了進來。
“您?”
張春華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高長恭:“高將軍不認識我了?”
“臣高長恭參見太子妃殿下。”
張春華麵帶微笑道:“卿快快請起。”
高長恭起身,朝著身後的下人吩咐道:“所有人都退下,沒有我的命令不要過來。”
“遵命。”
待所有人全部離開之後,高長恭這才看著張春華說道:“往常太子都是讓楊大人過來,怎麽今日居然讓太子妃過來。”
“中常侍已經退下,太子身份特殊不好出宮,唯有讓我出來一趟。這是太子的手書,請將軍過目。”
說著張春華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物件放在了高長恭的麵前。
高長恭打開一看,眼神之中滿是平靜,思量了片刻,這才側身拱手向張春華問道:“不知殿下可有吩咐?”
“殿下隻說望將軍繼續努力,切勿辜負了他的重托。”
高長恭聞言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對天說道:“若無太子殿下就沒有我高長恭的今日,知恩要圖報,我高長恭縱然是粉身碎骨也要為太子殿下效忠。”
張春華見高長恭這幅大義凜然的樣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天色已晚,我不好逗留,將軍保重。”
高長恭急忙說道:“內宮此時已經宵禁,太子妃恐怕是回不了宮了,這深更半夜,可有落腳之處?”
“太子在城南還有一處宅院,我先到哪裏去休息一晚。”
“此去城南路途不近,不如臣派人送太子妃過去吧?”
張春華搖搖頭:“將軍的府宅雖然偏僻,但眼下城中局勢複雜,眼線尚多,若是將軍派人護送難免被人所猜忌。一但被人察覺恐誤了太子殿下的大事,故而我還是帶著仆從前往即可。料想這裏乃是我齊國的都城,縱然野心家手段再狠,勢力再大也不敢公然在這皇城之中殺人放火吧!”
高長恭沒想到張春華還有這番見識連連點頭。
“那太子妃保重,若是有新的進展我定會派人將消息送到東宮。”
張春華點點頭,緩步走了出去。高長恭本來打算相送,但最後還是架不住張春華的道理隻能無奈的退了回去。
回到書房之中,高長恭屢屢不能平靜,打開手中的紙張,上麵寫著四個大字。
“唯有帝歸。”
帝自然不是別人,唯有那率軍遠征西域安息的齊國皇帝曹安民。
曹安民遠征西域長達一年多的時間,正因他的離開這才使得朝局頓時混亂起來。
如今局勢出現了一個多方麵都平衡的狀態,各派係已然極其明了,若是曹安民這個時候班師,曹勝也可以直接從黑暗中走出來,再次恢複自己太子的身份,隻要他的位置妥當,他就可以慢慢收拾這些野心勃勃的兄弟們。
想到這裏,高長恭長歎一聲:“都說帝王家好,但現在看來帝王家遠遠不如平民百姓家好。最起碼平民百姓家尚有一絲親情,但帝王家卻難覓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