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何父在看報,何母在飯桌上批改作業。兩人都戴老花鏡。
何母取下老花鏡,揉眼眶,自言自語:“以前就從沒想到過,我也會有眼花這一天……”
何父頭也不抬地說:“什麽年紀了嘛!”
門一開,靜之回來了,神情很是沉鬱。
何父何母都望著她。
靜之卻不看父母,也不說話,徑自走到火牆那兒暖手。
何父:“看公審實況了?”
靜之:“能不看嗎?”
何父:“哪兒看的?”
靜之:“街上。”
何父:“為什麽在街上?”
靜之不回答。
何母:“今天怎麽這麽蔫?”
靜之:“不是說我貧,就是說我蔫,怎麽樣你們才看著我正常?”
何父何母不禁對視。
靜之轉身,將一把椅子搬到炕前,坐下,從書包裏掏出一把把錢點數。
何父何母不由望著她背影。
何母:“幹什麽呢?”
靜之:“點錢。”
何母:“幫你姐夫他們賣餃子了?”
靜之:“對。”
何父:“對什麽對?你不對!”
靜之朝父親轉過了頭:“我又怎麽不對了?”
何父:“你向你媽和你蔡叔叔借學生,那能說對?這種事一旦傳開,就不怕別人議論?”
靜之:“我下鄉那十多年裏,有時得連生死都置之度外,有那一碗飯墊底兒,難道還怕什麽議論?”
何父:“誇大其詞!自我膨脹!你們隻不過下了十多年鄉,不是長征!那點兒經曆,也配動不動就掛在嘴邊兒上自吹自擂?”
靜之:“要這麽說,你們也一樣,隻不過就是受了十多年屈辱,你們不也動不動就掛在嘴邊兒上?”
何父被噎得愣住。
靜之又轉身數錢。
何母:“你看你今天這是怎麽了?明明自己做得不對,還偏不好好說話!”
靜之又向母親轉過身去,據理力爭地說:“一心想為自己所愛的人盡一點兒微薄之力,怎麽在你們看來,就千不對萬不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