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羽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他所处的地方再也不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宽阔石室,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野。
淡淡的薄雾缭绕在荒野上,然后,陆羽便听到了一阵急如骤雨的马蹄声。
随着这些马蹄声的响起,陆羽的视野里多了无数道身穿黑色铠甲、腰胯黑色骏马的军卒,这些军卒皆是一手执缰,一手握矛,马鞍上挂着一柄带鞘长刀。
军卒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腰间挎着长刀古剑的陆羽。
随着这些马蹄声以及无尽身影的响起与出现,陆羽的心底泛起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莫名恐惧。
这些恐惧甫一出现,就像肆虐的秋风一般蔓延开来,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疾无比地占据了陆羽的全部身躯,让他那灵活的身体变得无比僵硬。
陆羽 地咬了一下舌尖,用一种超乎想象的顽强意志力,摆脱占据身心的莫名恐惧,艰难地拔出悬在腰间的白露刀。
本应笼罩荒野的薄雾,在这一刻忽然消失,然后,陆羽看到了让自己终身难忘的一幕。
一望无际的荒野中,遍地尽是威武军卒,这些军卒的目标相同,那就是杀死他自己。
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响起的响箭声响起后,一队数十骑黑甲黑马的军卒霍然前冲,马蹄声如雷,荒野的地面微微震动,使得那些低空飞行的鸟类振翅高飞,生怕自己惹上自己惹不起的灾祸。
陆羽深吸一口气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白露刀,不退反进地朝着数十骑军卒冲了过去。
刀光......
矛影......
蹄声......
怒喝......
当周围再次恢复至从前那副安静模样的时候,陆羽的身上凭添了十数道伤痕,最严重的一处,是大腿,被一根长矛捅了个对穿,最轻微的伤痕,是长刀掠过脸颊,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伤口。
陆羽无力地吐了口浊气,垂头看着地面,只见自己的左脚,踩在一个军卒的胸口,至于右脚,被翻倒在地的黑马压住了。
感受着这些真实到无法再真实的伤痛,陆羽的心沉到了谷底,一望无际的敌人并没有让他绝望,九死无生的困境没有让他绝望。
让他绝望的,是他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的世界,还是虚假的幻境。
如果这是虚假的幻境,他累了,杀不动了,自然可以等死,然后迎接下一个幻境。
但如果这是真实的现实世界,那么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命只有一条,到底该如何抉择?
陆羽抬头看了一眼渐渐朝着自己逼近的军卒,然后面无表情地挥刀,将压住自己右脚的黑马杀死,接着一刀又一刀地将死马碎尸。
右脚脱困以后,陆羽环视四周,确认了一个自己觉得可以突围的方向,然后朝着那个方向杀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挥了多少刀,陆羽手中那柄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白露刀再也承受不住了,毫无征兆地断成了两截。
对此,陆羽没有任何的反应,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一把夺过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位落马军卒手中的长刀,然后继续挥刀如雨。
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一开始,陆羽挥刀的姿势很是优美,也很标准,几乎和练习刀法时候的刀中八法没有任何的差别。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体力的下降,随着躯体的僵硬,随着挥刀动作的机械化,陆羽的挥刀姿势慢慢多了几分变化。
陆羽的挥刀姿势从一开始的优美标准,逐渐多了几分简单明了,多了几分凶残简洁。
到最后,陆羽的挥刀姿势变得很是难看,就像是乡间农夫在锄田一般。
因为挥刀姿势的改变,陆羽的刀法多了几分从前所没有的特色,他的刀势笨拙而简洁,偶尔也会像雨点一般飘忽不定,但不管如何变化,他出刀的目的都是为了一击击杀,也为了省时省力。
“这是真正杀人的刀法!”
一位胸口绣着玄狼图案的黑甲将军,寂静无声地看着陆羽周围的片片刀光,回想着之前的战斗画面,不由在心中默默感慨道:“这个小家伙实在是不错,如果不是敌人的话,必然会成就帝国的未来,也必将在这世间留下一个诺大的名头!”
看着荒野中横七竖八般如烂木头一般堆放的同袍尸体,看着挥刀如雨、不曾停歇的少年,黑甲将军轻轻叹了口气,朗声说道:“小家伙,你真的很不错,但也仅限于不错,如果你愿意跪地求饶的话,我一定去大将军那里,替你求情,留你一命,如何?”
陆羽没有接话,没有搭理这毫无意义的招降,他的心思,全部都放在眼前的敌人身上,不远放松半分心神。
陆羽没有反应,不代表那些黑甲军卒没有反应,这群素来以服从命令为军人天职的军卒们,在听到自家将军的话后,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手中的动作。
逆水行舟。
黑甲军卒稍有懈怠,陆羽却没有丝毫手软的迹象。
此消彼长。
陆羽一刀下去,他的身前立时多了一个豁口,他想也没想就朝着豁口掠去,纵身跨在了一匹黑马的身上。
陆羽轻磕马腹,黑马如利箭一般射了出去。
弃刀换矛。
陆羽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将挡在自己身前的黑甲军卒挑落马下。
凌乱的马蹄声,不时响起的重物砸地声,长矛入肉的闷响,黑甲军卒的痛苦呻.吟......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既让人觉得是身处在喧嚣俗世之中,又让人觉得是安眠在深山幽谷之中。
陆羽抬头看了一眼四周马蹄溅起的尘埃,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出矛如挥刀。
在陆羽即将突破黑甲军卒的包围时,一位身形雄壮威猛、身穿黑褐色铁甲的大将, 地抽了 神驹一鞭,然后,那匹枣红色的神驹,如利箭一般射出,目标赫然是神疲力倦、身创过百的陆羽。
大将手持一根制作精良的长槊,气势十足地朝着陆羽冲了过去。
持矛杀敌的陆羽,第一时间察觉到这抹无言凝重的肃杀气息,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来人。
认准来人后,陆羽二话不说,出人意料地调转马头,持矛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