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等人离开藏宝阁所在的街巷后，一股脑儿地涌入永安巷城主府的前院。
收拾妥当后，秦红玉缠着玉虚老头儿，嚷嚷着要学习龙虎山的不传秘法。
给人一种病怏怏且时日无多感觉的朱无常，毫无正形地趴在前院正中的那个古拙大气的鱼缸上，漫不经心地戏耍着缸内那两尾头顶长着幼角、腹下鼓着四个小包的异种。
至于萧雅、林峰以及陈宝娇，自然而然地守在陆羽的身旁，等待着自家师父的训诫。
陆羽将自家的三个徒弟挨个瞧了一遍，心中五味杂陈的同时，也充斥着一抹无法形容的自豪之情。
最后，在三个徒弟的注视下，陆羽轻声说道：“你们三个，都很不错，不管外人如何看待你们，我都视你们是我的得意弟子。”
听到这样一番看似言不由衷却又发自肺腑的古怪评价，萧雅、林峰以及陈宝娇彼此相视一眼，皆是面露羞愧之色地低下了头颅，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
“怎么？你们三个不满意为师的评价？”陆羽眼眸含笑地问道。
三人齐齐地摇了摇头。
不是不满意，而是羞愧难当。
陆羽忽然唉声叹气了一阵，语气萧瑟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三个在想什么，但这件事和你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是如今这副凄惨模样。”
陆羽刚要继续开口说话，就被一直没有吭声的朱无常打断了，这位近日以来一直郁郁寡欢的昔日少年天才，罕见地心平气和地看着陆羽，语调虚弱地说道：“陆公子，我知道你想要表达的意思，可你越是这般说辞，你的三位弟子就越内疚，你越是表示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他们就越愧疚，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效果吗？”
不等陆羽有所反应，情绪最有问题的萧雅已是对朱无常怒目相视，一副你若是再出言不逊，就休怪我辣手无情的模样。
朱无常对着萧雅微微一笑，缓声说道：“萧姑娘，你若是不能及时调整你的心境，就算你有着高逾万丈的修为，也终将是空中楼阁；如果你不能平心静气地面对现实世界，必定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空中楼阁又如何？万丈深渊又如何？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这些东西吗？”萧雅语气微嘲地说道。
朱无常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再去看一脸不忿的萧雅，转身对着陆羽说道：“陆公子，贵徒的事，小可言尽于此，请陆公子自己多注意一些，勿要等到无法挽回的时候，再说那些言之不预的话。”
陆羽摆了摆手，制止了萧雅的动作，他对着朱无常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看来朱兄弟悟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朱无常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嗤笑一声，道：“没想到陆兄弟竟然将玩笑开到我这个将死之人的身上，实在是有趣。”
朱无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嘴角微微勾起，语气怪异地说道：“如果我真的悟了，那么那些缠绕在我体内的毒，自当退避三舍，而不是像爬藤一般，攀附在我的经脉上肆虐疯长，毫无停歇下来的意向。”
陆羽拍了拍朱无常的肩膀，笑着说道：“我观朱兄面相，寿禄极长，绝不是什么短命之相，也请朱兄相信自己的命运，你绝不是那种死于籍籍无名的寻常之辈，自会迎风而起，名震玄黄。”
听到这样的恭维话，朱无常立时眉飞色舞，但下一息，他就长长地苦笑一声，唏嘘不已道：“陆兄弟就不要再说这些哄人的话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就算是破厄丹在此，只怕也无法彻底解除我体内的毒素，更可况，在我有生之年，只怕是无法见到破厄丹了。”
陆羽没有去接朱无常的话茬，而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不远处的玉虚老头儿。
玉虚老头儿没好气地瞪了陆羽一眼，斥道：“小子，着什么急？他就算是快死了，不也还没死吗？
再说了，他的话你也应该听到了，就算是破厄丹，也无法彻底消除他体内的毒素，与其浪费一枚千金难求的破厄丹，还不如让他早日投胎，兴许下辈子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陆羽眉头微皱，语气沉重地问道：“前辈，破厄丹真的无法彻底消除朱兄弟体内的毒素吗？这是为什么？难道破厄丹并非是对症之药？”
玉虚老头儿不耐烦道：“你小子不是聪明人吗？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就算是再好的药，也无法治好一个全身上下都蕴含着毒素的人，更何况，这小子身上的毒，并非一般的毒，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小子的血液骨髓里，也已经尽是毒素了。”
陆羽轻轻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道：“前辈，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有，为什么没有？只是那样的代价，不是你小子出得起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所谓的中州五大家族，也未必能够出得起那样的价格。”玉虚老头儿漫不经心地说道。
若是换了其他人，一定会唉声叹气一番，然后装模作样假模假样地安慰朱无常一番，以此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可陆羽既不是其他人，也不是那些空有姿态而没有实际行动的人，他拍了怕朱无常的肩膀，轻声说道：“请前辈明示，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尝试一下，即便是砸锅卖铁倾家**产，我也在所不惜。”
玉虚老头儿横了陆羽一眼，纳闷道：“你小子这是怎么了？就算你有着不菲的身家，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啊，难道你小子真的疯了？”
从不主动卜卦算命的玉虚老头儿很是用心地掐指算了算，然后面沉如水，“这小子的未来竟然是一片虚无，难道他真的是所谓的天命之子？”
玉虚老头儿对着陆羽的青涩脸庞发起了呆。
他生于龙虎山，长于龙虎山，虽然未曾将卜术研究透彻，但因为天赋及修为的缘故，他每次卜卦的结果，都是和事实完全吻合，就连丝毫的差错也没有，如今碰到如此古怪的事情，怎能不让他感到讶异。
玉虚老头儿再次掐指，破例一天两算。
在算陆羽这个还算入眼的后生小子是否真的是所谓的天命之子。
在算陆羽这个还算入眼的后生小子是否真的有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