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绕过仪式正中的位置，走到稍稍远的地方。
他们四人既不是和尚又没有穿素带缟，这么一绕，自然被维持秩序的僧人注意到了。
很快，受行和尚便快步走到了四人身旁，小心做了一个手势道：“寺中如今法会正在举行，还请诸位随小僧挪步。”
其实冯春林和黄耀世走了一半便已经意识到自己四人的扎眼，心中早已暗暗后悔，如今见到受行和尚过来接待，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过表面，两人俱是十分淡定，肃穆地点点头，一句话都不说地跟在受行和尚身后。
在受行和尚的引路下，四人走进了大雄宝殿之中。
和外边的喧嚣想比，里边却空旷不已，只有最中心供奉的释迦摩尼像前，跪着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几人，双手似乎合在胸前，默默祈祷什么，即便几人走了进来也没有回过头望一眼。
“几位若是要观礼，便在大殿之中观看便是。”受行和尚也知道如今的场合肃穆，不是说话的好时候。所以说得十分简短。“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对小僧说就是，小僧便在那边。几位招个手就能看到。”
他指了指大雄宝殿前的香炉。他今日的职责便是看管香炉，负责让香火不息。这个工作在寺庙之中看似简单低微，实际十分关键。
香火能够不息实际是来源于信徒的烧香。所以这个工作本质就是接待各个信徒，在信徒面前混个脸熟。
也正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所以一般都是交给未来接班人负责，也是其在信徒之中积累名声，人脉的第一步。
黄耀世熟知寺庙之中岗位职司，因此不由多看了受行和尚一眼。这个肥头大耳的和尚既然就是色无和尚选定的接班人？
不过由于冯春林和云溪寺先头的约定，这次吊唁会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徒参与——绝大多数的信徒甚至都还不知道丽锦禅师已经死了的消息。
所以受行和尚的工作也就真的成了一个闲差。
他和四位告辞后，人便出了大殿。四人站在门口，朝大殿之外望去。
台阶之下，仪式已经逐渐到了最关键的地方。随着一声木鱼之声从两旁准备好的大喇叭之中传来，寺庙以及聚集起来的众僧齐齐开始念诵起《往生咒》。
近百人齐齐念诵那云里雾里的咒语，无论听懂还是听不懂的人，在这一刻都会在场中的肃穆之情熏陶之下，不自觉庄重起来。
冯春林，黄耀世，胡山三人修为都是不凡，其中的氛围一点都未影响其心智。反倒对于眼前这一幕其中蕴含的磅礴念力感到心潮澎湃。
三人脸色严肃，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法会。
这儿不过是百人的规模，其念诵咒语时产生的念力便已经磅礴如大江滚滚，昔日那些大寺千人法会又该是什么模样。
“难怪新时代拒绝大众法会。”冯春林开口道，“这法会所蕴含的念力之精纯，之广博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法会由于有群体效应，其产生的念力要比正常早课还有精纯不少，只不过这些念力不如早课一般归属自己，而是会源源不断聚集在一起供奉给参加法会的神灵。
在过去，这是佛门那些所谓的罗汉菩萨最爱的一道盛宴。
而现在云溪寺的法会，这些念力也没有归于众僧，也是源源不断地聚集在那口红木棺材之下的木柴之中。
这种念力积聚到极点，就好似达成了质变。
最初只是有了一丝青烟冒出，接着没有多久，一道冲天的火焰从木柴之中窜出，将那口棺材团团包裹。
这种自燃现象让许多只是普通人的僧人俱是一愣，继而惊呼起来。其中更有意志不坚定地放弃了念咒，频频在那儿叩首，嘴里念念有词，念叨着神迹什么的。
面对这样混乱的现象，坐在上首狮子座的色无和尚皱着眉头，侧视自己那负责管理纪律的受想和尚。
首相和尚是云溪寺的僧值平日就负责纪律，如今开法会自然也是当仁不让的负责掌管法会纪律。
见到师父的目视，他也反应过来，拿起代表肃静的木板，轻轻一敲。那声音并不大，但极具有穿透力，让众僧纵然在陷入狂热之中也无法忽视。
随着木板一敲，四位负责纪律的僧人也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鼓起胸膛悠悠吐气道：“肃~静~~”
他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其说话发声之中也夹杂了一丝法力，因此其声音很快就扩散到每一个僧人耳边，让其冷静下来。
“阿弥陀佛，丽锦禅师往日勤加修行，功德无量，方有今日异相，诸位同道不必惊讶。还请众僧各归其位，诚心为丽锦禅师祈祷。”
色无和尚说完，自己便重新念起了《往生咒》，而随着他的念诵，其他有些修为的僧人也开始念诵起来，很快那些心地至诚的僧人也有学有样开始追随其后。
不一会儿，整个空间之中，又开始全是念经之声，那本已经开始变小的火焰也重新开始旺盛起来。
冯春林和黄耀世看着眼前的涅槃之火，俱是怔怔出神。
这样的旺盛火焰远超两人的预料，也不应该是就这些僧人便可以达到的地步。
是那些精油？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一点，继而眉头一起皱了起来。
这代表了相同的迷糊：色无和尚搞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什么？
这就像是烧水，任凭你火再大，那水达到一百度的沸点也就到了尽头。
是为了更快烧出热水？两人都有些拿不准色无和尚的心思，这更快烧有必要吗？怎么烧不是烧？
孙邦彦对于这些东西，他是不懂。那火焰自燃的时候他也只是稍稍惊叹了一下，就撇了撇嘴。
他不懂这火焰其中的道理，但从规模来说，这比炎魔和宋敏交战时制造的那些火焰小多了。
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他想到自己之前也是这个样子，离开这个世界的心思也熄了不少。
在已经见过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后，孙邦彦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如果重新变成一个普通人会是什么样子。
对着这些小场面就惊叹不已，甚至是磕头祈祷神迹？
孙邦彦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做不到。
随着这小小的骚乱平复，整个仪式继续平稳进行下去。孙邦彦听着那些僧人念着自己听不懂的经文一遍又一遍，渐渐觉得无聊起来。
他说到底还只是一个新人，在见识上其实和一个普通人也没多大的区别。在场三人此时又各有心思，没人有空为他解释这法会其中的门道。所以他也只就能看一个热闹。
热闹这东西，尤其是这种反复念诵一样东西的热闹，初看的时候有一种新鲜感的时候还好。可等到时间长了，这新鲜感一过，孙邦彦便站不住了。
他偷偷瞟了那三位大人一眼，见几人都俱是沉默看着外边没有注意自己，心中一喜。他也知道外边不能出去，便偷偷挪动脚步脱离了三人，在大殿之中逛了起来。
冯春林，黄耀世，胡山三人都是探员出身，什么蛛丝马迹能够瞒得住这三人？孙邦彦刚要有所动作，冯春林便扬眉想要出声制止孙邦彦。
他们三个都在此观礼，孙邦彦作为一个小辈就算不愿在此久待，也该知会三人一声，等他同意了才能离去。
擅自离去，还是在外人面前，这实在让冯春林感到丢人。
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教一教这臭小子，什么是礼貌！冯春林恨恨得想道。
他的表情，黄耀世自然注意到了，也知道这也是做个自己和胡山看的，因此他笑着偷偷伸出自己的食指晃了晃，示意冯春林不要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