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周六。
上午放学的时候，宋敏找到孙邦彦，询问道：“准备好了吗？你别不会忘了吧？”
从两天前，孙邦彦就没有来找宋敏请示地点。
这让宋敏稍稍有些失落，不过孙邦彦不来找她，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人。就这样过了两天，如今已经临近时间线了，孙邦彦却依旧没有来找她，这让她有些急了。
可能是孙邦彦前几天那认真饶头的样子太过有趣，宋敏内心不知为何，对于这次“吃饭”抱有相当高的期待。
所以见孙邦彦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宋敏只好放下矜持，自己主动过来问了。
孙邦彦不清楚宋敏的心思，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放心，保证没问题。”
这是要给我惊喜？宋敏内心毫无波动，反正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这。
想到最重要的事，宋敏目光转向李承德。
“你看我干嘛？”李承德指了指自己，“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承德这话当然是真的。他只是出了主意让孙邦彦去找冯晓燕，楚红玉两人，至于孙邦彦和她们两个谈了什么，他还真的没问。
“走！”
宋敏哼了一声，一马当先走出教室。
三人穿过马路，刚走到李承德家所在的7A栋一单元的大厅中。
一个头发已经掉光的老者正好从电梯中出来。
“王爷爷，好啊。”李承德大声打招呼道。
老者的眼珠已经浑浊不堪，嘴也是瘪着的，想来里边的牙齿已经掉光了。
他费劲地寻声望去，等辨认出是李承德，面无表情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朵花：“小李啊，好好好。”
姓王的老者声音沙哑粗狂，吐字因为没有牙齿还有些含糊，不过孙邦彦三人还是勉强能听清楚。
“出去？”李承德指着外边。
“啊？”王爷爷停了一会，好像才理解李承德说的话，点头道：“啊，是，对，出去吃饭，午饭！”
他的目光越过李承德，审视着李承德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两个人。
李承德似乎知道王爷爷想说的话，指着两人道：“这是我同学，来我家玩。”
孙邦彦和宋敏立刻也笑着打个招呼。
王爷爷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是自家孙子带着人来家一般热情：“同学？同学好啊，去玩吧，去吧。”
“那再见啊。”
李承德这才带着两人上了电梯。
上了电梯，李承德冲外边指了指，小声道：“这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王爷爷。年纪大了，不懂电梯怎么用，只好乱按的，那个。”
宋敏询问道：“年纪这么大，怎么还一个人出去吃饭啊？”
“他子女好像都不在身边，”李承德耸耸肩：“我因为经常和他能在门口碰面，偶尔会帮帮他，听他说过一些。他嫌子女家太吵，就自己一个人搬过来住了，请个帮佣做家务，也已经有快小半年了。”
宋敏双手环胸，饶有兴趣地打量李承德：“没想到你李承德，竟然会有兴趣主动帮助老人，现在这样年轻人还是蛮少的啊，是不是想学新闻那样，希望他临走前能够分你一份遗产？。”
实际上，这话当然只是调侃。
李承德和孙邦彦皆是摇头哭笑。
李承德开口道：“你可别这么说，免得隔墙有耳，再说了，我帮他也是应该的。”
三人刚打开李承德家门，一股疾风便迎面吹过。
李承德瞅了瞅，“哎呀，早上走的急，窗户忘记关了。”
他匆匆忙忙走进去关窗户。
孙邦彦刚要抬脚进去，宋敏却拉住孙邦彦的手，摇了摇头。
“怎么了？”孙邦彦朝李承德望了一眼，见他正在拉窗户，没有关注这边，小声问道。
宋敏的眼神锐利，表情严肃：“有味道。”
孙邦彦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确实有一股味道，不过与也并不是什么特殊味道，有点像是薰衣草的香味。
“应该是空气清新剂吧。”孙邦彦犹豫着猜测道。
“是空气清新剂，不过这个空气清新剂是新喷的。”宋敏的声音很小，抓住孙邦彦的手伸出食指轻轻一摆，指向已经关闭的窗户，“不然早被风吹散了。”
“而且我说的味道不是这个，而是在这下边，有人想要遮掩住的那股味道。”宋敏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怒色。
“可他不知道，这个味道那是怎么都遮不住的。即使是用这个世界最浓的味道也无法掩盖，那股恶臭。”
“恶臭？”宋敏的话，让孙邦彦好奇地又一次深吸一口气，但很快他又失望的摇了摇头，除了薰衣草的味道，他什么都没闻到。
“是的，这是这个世界最为恶臭的味道，每当这个恶臭出现时，我们总会如影随形地紧跟其后，找到造成这股恶臭的罪恶。”
“所以这恶臭到底是什么，我为啥没闻到？”孙邦彦心痒痒的，他真想闻闻这股味道，想看看是不是真如宋敏所说。
“等过段时间，你真正有修为了，你就可以闻到。至于这股恶臭······”宋敏犹豫一下， 还是决定告诉孙邦彦。
“这是‘魂魄’的味道。确切说是被'烹饪'好的‘魂魄’散发出的味道。”
“就在这栋房子里，有人刚刚吃了魂魄。”
灵魂就和肉体一样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物质。
两者的唯一区别就是，灵魂的保质期稍稍长些。
通过更换容器，细心保养延长我们更可以进一步延长腐烂的时间。这也是这个世界修行第一步要做的事——为灵魂找到一个更长保质期的容器。
实际上，所谓的轮回，目前也被认为其作用机制也是如此：普通人在灵魂为消散回归自然前，以一种特殊机制，依照灵魂拥有积分的高低（积分比如罪业，功德，福报等等）分别注入不同的全新肉体之中。
但自三十七年前，新政府便宣布轮回不存，并颁布了《新死亡丧葬法》。从此，所有普通人的灵魂将和肉体共存亡，肉体衰老，灵魂也会随之衰老；肉体彻底腐烂成泥之时，灵魂也会回归大自然。
普通人肉体死亡前原本会逐渐溢出的灵魂，曾是很多修炼者以及神仙鬼妖灵五类“幻想种”最爱的养分以及材料，他们依托轮回，划分地盘，精耕细作，培养虔诚的灵魂，让他们的信民相信死亡后会前往“乐土”，最终借助死去念诵的往生咒语，逐渐溢出四散的灵魂会陆续飞到他们的“仓库”中，成为他们的储备，在经过精心烹饪后，便可以成为美味佳肴，灵丹妙药。
但由于这条法律的存在，绝大多数的灵魂已经被肉身固化，再也无法不会再死亡前溢出，更不能被自然收取。
把普通人当做庄稼的“ ”修炼时代，也因此彻底消失。
至于那些利用死不悔改，依旧利用手段收取的邪修，当然会有新时代的法律捍卫者，黑暗中的猎犬，公管局的探员们负责收拾。
也许是物伤其类，各色幻想种交口称赞美味香甜的“人类灵魂”，在人类修炼者本身闻来却是一股“恶臭”味。
所以当宋敏闻到这股味道的时候，她内心中的怒火便彻底被点燃了。
她的目光此时就像是灯塔的探照灯，一点点扫视这不大房间的各个角落，希望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孙邦彦并不知道其中的道道，但他能够感受到身旁宋敏的愤怒。
他拉了拉宋敏，示意李承德已经要过来了。
“无论怎么样，先应付眼前的人啊。”孙邦彦小声道。“再说他可能知道点什么呢。”
“你们进来啊。”李承德招呼道，“在门口站着干嘛？”
宋敏虎着脸走进客厅，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左瞧瞧右看看，仿佛在找什么。
“她怎么了？”李承德有些奇怪。
“别管她，气我没告诉她待会去哪呢。”孙邦彦随便扯个理由。
李承德见宋敏脸是绷着的，看起来确实像个火药桶。便也不打算主动过去触霉头，点点孙邦彦：“我去拿饮料，你哄哄她。”
孙邦彦做个OK的手势，朝宋敏走去。
“发现什么没有？”
宋敏扭过头，“没，怎么了？”
“怎么了？这是人家的家，你这么找来找去的，还想干嘛？”孙邦彦毫不客气地指出宋敏的问题，“我知道你正义感爆棚，但无论怎样，你要学会掩饰啊。不然呢，咱们两个再来一次逃难记？上次是三楼，这次可是九楼！”
“你这次要真把我从窗户推下去，我可不保证自己能活。”孙邦彦指了指不远处，刚刚关上的窗户。
孙邦彦的话，让宋敏心中怒火瞬间消散不少，她嫣然一笑，道：“怕什么，你现在的命可是在书上，只要书没事，其他都好办。”
孙邦彦翻个白眼：“我现在好好的，我可不想换个躯壳。”
宋敏被孙邦彦这么一打岔，也恢复了冷静。她望了望李承德，李承德已经坐在桌子边，正望着说话的两人。
“行吧。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宋敏附在孙邦彦的耳边，恶 道：“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帮忙，什么忙？”
“这一片我都找过了，但除了味道，其他什么都没有。我怀疑，做这件事的恶灵，应该还在卫生间里。”
“我要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