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枝一愣。
“可是我听说，十几年前，隋末天下大乱时。”
“这郑家正是靠着院墙，才顶住了流民盗匪的攻击啊。”
进城这几天，苏婉枝也没有闲着。
她见李彦要对付郑家。
也翻看本地县志，想要给李彦帮忙。
只是看了许久，却只看见郑家靠着院墙，一次次击退流民。
李彦微微一笑。
“娘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十几年前，这郑家，还不是如今这位郑老爷当家，而是他爹。”
“那位老爷，才真正是个人物。”
“他本来只是当地普通的富户，虽然姓郑，但却跟荥阳郑氏，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天下大乱时，他散尽家财，分给当地贫户。”
“等流民来时，又将大多数百姓，都收入他的宅子保护。”
“流民一旦攻打他家，百姓就自发上墙，对抗流民，前仆后继，战不旋踵。”
“如此一来，这流民如何能攻破院墙？”
李彦说道这里，再次回头，看了那院墙一眼。
经过这说话的工夫，
百姓已经彻底占领了整个郑家。
为了把里面的好东西，都搬出来，已经开始拆墙了。
郑家多年经营的院墙，已经开出了好几个大口子。
李彦微微一叹。
“等到本朝鼎立之后，郑家才因为前面的表现，彻底发迹，跟荥阳郑搭上了关系。”
“连现在这位郑老爷，也取了清河崔氏的姑娘做娘子，可谓彻底翻身。”
“但是从此，也开始不干人事。”
“若是今日这郑老爷，如同他老爹一般，也善待百姓。”
“我李彦就是再有本事，也奈何不得他。”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那什么是道呢？”
李彦丢下这一句话，就转过头去，走向会郑家大门。
苏婉枝看着李彦的背影，只觉得越来越高大。
“这臭小子，正经起来的时候，还真挺有气魄的。”
苏婉枝脸上一红，悄然跟了上去。
等到了郑家门口。
郑老爷早已被打成了猪头，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至于他那位清河崔氏的老婆，却没人敢惹。
甚至连她的丫鬟和嫁妆，也都没人敢动。
愣是放在一旁。
不过郑家的东西，却已经被抢走了大半。
持剑壮汉走了过来，冲李彦一拱手。
“县尊大人，百姓们一上头，抢起东西来，我也阻拦不住，请大人责罚。”
李彦微微一笑。
“郑家的东西，大多是民脂民膏。”
“现在取之于民，还之于民，何罪之有？”
“只是今日他们拿东西，恐怕多寡不均，他日还要请系那乡老出面。”
“让多拿的人，让出一部分财物，分给老弱，或者平日，被郑家欺压最厉害的人。”
持剑壮汉听到这话，更加拜服。
“李大人，我真是服气了。”
“小人王重信，愿意追随大人，为大人鞍前马后。”
李彦听完之后，哈哈一笑，把他拉了起来。
“壮士这么说，我怎能把你拒之门外？”
但说完之后，李彦却小声嘀咕起来。
“可惜，你不叫李元芳。”
王重信一愣。
“大人，您在说什么？”
李彦一挥手：“没说什么。”
“你先把这郑老爷押走，关到县衙。”
“等我禀明圣上，再做发落。”
王重信一点头，拉起郑老爷，就往远处走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
李彦突然摇头一笑。
他竟然还没问过，这郑老爷，到底姓甚名谁。
不过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李彦一挥手，“纸来，笔来。”
苏婉枝小跑着过来，递过纸笔，还为他研墨。
李彦靠在小红马旁，倚马可待。
笔走龙蛇之间，就写好了一篇奏折。
只说富户郑某某为富不仁，李彦果断出手，带着百姓将郑某某拿下。
现在请陛下发落。
第二日一早。
京城。
李世民看着李彦的奏折。
摇头一笑。
“李彦这小子，总是能给朕，搞出些花样来。”
他把这奏折扔到一边，转过头来，看着不远处跪着的张亮。
脸色一沉。
“张亮，你可知罪！”
张亮梗着脖子：“陛下，末将无罪！”
李世民冷哼一声：“无罪？”
“那你倒是给朕解释解释，当日刺杀的李彦的黑衣人之中，为何有你的义子啊？”
原来，这几日中，李彦在灵宝，对付郑老爷。
李世民在京中，也没有闲着。
一直派人，在审问天牢中的黑衣人。
刺杀朝廷命官，还是李世民钦点的状元。
事关重大。
就算李彦自己不愿意声张，李世民却不能坐视不理。
这一查，就查到了张亮身上。
张亮低头不语。
收养义子，本来不算大事。
但他张亮收养的义子，可不是一个两个。
而是几十上百个。
这就犯忌讳了。
而更犯忌讳的，竟然是这些人中，还有人去刺杀李彦。
李世民见张亮不说话。
双目圆睁，又继续问道：“当日你给朕上书，要让李彦出京，是否就是为了创造机会，来刺杀他？”
听到这话，张亮高举双手：“陛下，臣真没有这个心思啊！”
“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上奏？”
张亮连忙解释起来。
“陛下，末将上奏，第一是那侯君集的请托。”
“第二嘛，则是末将的私心。末将一直都想，让李彦来兵部做官。”
“我想着，他年纪不大，到了灵宝肯定压不住当地士绅。”
“到时候，他惹出麻烦，做不成文官，就只能来我们兵部了。”
听到侯君集的名字。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
“哼，你说的都是真的？”
张亮一跪到底。
“陛下，末将不敢有半点谎言。”
“至于刺杀李彦的黑衣人中，为何有末将的义子，末将也实在是不知道。”
李世民思索良久，才一挥手。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这事情还没完！这几日，你都要在府中闭门思过，朕随时还要再找你问话！”
张亮猛地点头：“臣知道了。”
等他退出太极宫，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他苦笑一声：“看来陛下这次，是动了真怒了。”
张亮转过头，看了一眼侯君集家的方向。
“老侯啊，这次你只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