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二十三年

後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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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台是一個小島,四麵環水,坐落在中南海的南海裏。中心建築是涵元殿。很多年前康熙和乾隆曾經在此聽政、賜宴,戊戌年後,它成了光緒生命中最後的歸宿。

1898年到1908年,10年的光陰到底有多長?在光緒看來,長不過涵元殿那扇紙糊的窗戶。冬天,窗戶紙破了,也沒人給補一補——這個小島的主人到底不是光緒而是慈禧太後。光緒能做的隻是寫一些小詩,發一聲感慨。他寫“欲飛無羽翼,欲渡無舟楫”的詩句,發“我不如漢獻帝!”的感慨,卻是無人理睬。《三海秘錄》記載:“一日見小明軒屋角有蛛網,乃自起持竿挑去之,為宮監所睹,趨而相助,帝搖手示無須。”所以,瀛台歲月裏的光緒做的不是皇帝,而是寂寞。“他是一個特殊的囚犯。他與自由之間隻隔著幾碼的水域,可是這幾碼的距離卻好比是幾千英裏,因為它是不可能逾越的……不幸的皇帝!當他沒有什麽可寫的時候,他就坐在他牢房的寬敞的陽台上,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向外眺望他失去了的世界,眺望西苑,眺望紫禁城;但是他哪個地方也不能去。囚室裏的家具簡陋到極點,再也找不出比這更簡陋的了,而且還要經常挪動,以適應不同的需要。一張桌子,一兩把椅子,幾條破板凳——這就是光緒囚室中的全部陳設。”(見德齡《瀛台的囚徒——光緒》)光緒每天作為一個符號的象征被拉去陪太後上早朝,像木偶一樣地活著,將一個亂世皇帝的落魄與無奈苟活得入木三分,令人印象鮮明。

但其實,他的心沒有死。光緒囚禁期間在涵元殿內摹寫《宋司馬光諭人君用人之道》,跋文是:“光緒丙午(1907年)十月上浣錄,臣全忠敬書。”另外光緒還在他手書的一些匾額鬥方下款都寫著“臣全忠敬書”。光緒以對慈禧太後稱臣的方式曲折地表達他再次親政的企圖。這是他的機心,也是他的天真——光緒和慈禧玩機心,毫無疑問是天真之舉——這個可憐的皇帝至死都未能走出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