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粗简文本
林 白
A
阿边:那边。
阿哋:那里。
晏:午饭。
晏昼:下午。
揞紧:捂住。
暗擒底:吃了亏说不出来。委屈。
拗断:掰断。
罂:一罂,方言读ɑng。一坛酒。
罂煲:锅。
B
褒:夸奖。
白粘:小偷、扒手。
白翼虫:灯蛾。
拜山:上坟、扫墓。
八嗻:管不必要的闲事。
背脊:脊背。
爆:裂。夏天,阿墩问:几时才得开空调啊?玉葵说:要等路面晒得爆正得开。
宝塔花:想起幼时执宝塔花嗍花心的水。但宝塔花是什么花已忘记,似乎是榕树的花。查百度图片,显然不是,榕树花跟合欢花居然是很像的,那就绝对不是宝塔花。
微信问初中群,顾同学说,宝塔花又名兰香草,山薄荷,不是榕树的花。她发了图,看着也并不像,我嗍过的那种宝塔花是笔状的。泽红说,有一种叫黄葛榕的榕树,春天发新芽就像宝塔花。
上百度看了一下黄葛榕,叶子非常像小时候的那种,大概就是这种。
湴钳:螃蟹。
湴蛇:水蛇。
湴界:虹。
苞粟:玉米。
俾:给。
鼻窿:鼻孔。
鼻事灵:鼻子尖,嗅觉灵敏。
鼻公屎:鼻垢。
鼻涕虫螺:蜗牛。我始终觉得用鼻涕虫螺作名比蜗牛更像,蜗尚可理解,牛的样子不知从何谈起,而鼻涕虫螺,它缩着时像只螺,伸出软体就像一只虫,又黏又软,白溻溻像鼻涕。我总觉得米豆就是一只鼻涕虫螺,慢而又慢,且软溻溻的。他的人生轨道如同蜗牛在树干,留下一道黏而透明的爬行轨迹。(与正文互见)
边哋:哪里。
C
差粒:差点。
擦牙:刷牙。
叉烧包:一直以为只有两广才有,因两广的叉烧才算是叉烧。后来才知叉烧包原是宋代制食,宋末文化南移,中原士族迁徙广东福建,才有粤人懂制叉烧。“叉烧包以馅料的芡汁稀稠适中为贵,咬起来需有汁……”(《王亭之谈食》)幼时住沙街,外婆买了叉烧包,我小小年纪,不知从何处绷紧了阶级斗争这根弦,认为外婆可能在叉烧包里下了毒,久久不吃。因知道外婆曾是地主。
赤砂糖:红糖。
菜行:菜行就在体育场下面,是个爽逗去处。浸在木盆的狗豆、酸笋和酸菜,各种瓜,矮瓜、香瓜、石瓜、苦瓜、丝瓜、南瓜、石灰瓜;青菜,芥菜、空心菜、芥兰、苦麦菜、椰菜、卷心菜、春菜、生菜、玻璃生、枸杞菜和七里香;各种豆,荷兰豆、蛾眉豆、四季豆、豆角。连同花生黄豆绿豆红豆芸豆黑豆,豆子跟鸡和鸡蛋们在一起,鸡在簟箩里,都是母鸡,花的黄的,羽毛浓密有光泽,脸是朱殷红,冠是鹤顶红,只只精神,它卧在稻草里,主人抚着羽毛,人鸡安详。有人来看,鸡和人一齐仰头望,眼神清澈无辜。它们旁边是咸菜,摊在竹篮里,底下垫禾秆,竹篮周围一片醇香。咸萝卜、头菜、梅菜,都是非常香的,洗一下就能直接吃了。
又有柴,一担担的,树枝和劈柴。也有木炭,生了孩子要使木炭烤尿片,一盆炭火,上头架只竹筐,尿片搭上,白气薄薄升起……有时能望见月亮草,想来是因叶圆,故称月亮,茎叶又有层细密的灰白绒毛,是毛茸茸的月亮。糠摆在柴和炭旁边,有粗有细,细的是细糠,粗的就是粗糠。
熟菜是烧猪肉、烧鸭、叉烧、扣肉,案前案后都是肉香。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只有一种熟菜,就是烧猪肉,剁上一小坨,在闪着油光的秤上称了,用宽大的桐油叶裹着带回家,皮是黄脆的,肉是白的,每个孩子分上两片。鱼,放在浅浅的脚盆里,也放木桶,但木桶太深,不如脚盆一眼可见。塘角鱼至生猛的,半死不活从未有,精气神永远饱满。黄鳝不爱动,在水里深思。另有鲫鱼、鲤鱼及鲈鱼,圭宁的鲈鱼不是别处说的鲈鱼,而是胖头鱼,叫大头鲈,一种头特别大的鲢鱼,闻讲在广州,这种大头鲈就是吃头的,剁下头来卖,鱼头贵过鱼身。塘角鱼清蒸,鲤鱼鲫鱼切成块煎,或者先煎一下,再加姜、酒和水焖透,叫炆,比红烧更原味。大头鲈直接加水炖汤,放两只红枣,汤甜鲜美。
那时径样样没有,唯有豆腐例外。即使在乡下外婆家,拿了黄豆就去豆腐房换,或者自己做,用村里的大石磨磨黄豆,豆粒泡得肥肥胖胖,放入磨面的细圆孔,推磨,磨嘴出来,变成豆浆和豆渣,豆浆煮开,稍晾凉,点石膏就得到豆腐脑,用大石头隔棉布静压脱水,则成豆腐。在县城,卖豆腐的地方永远有十几块石头,有两块石头就是我和吕觉悟的。它代表我们排队。早上六点钟,天刚蒙蒙亮,我们就结伴排队买豆腐。到地方一看,昨天我们的石头还在呢,柚子大的青石,是我的,半截赭红砖头,是吕觉悟的,我们把石头放进队伍里,就算是排上了队。(与正文互见)
车衣佬、车衣婆:裁缝。缝纫是书面语,北流讲车衫,车衣,裁缝就是车衣佬、车衣婆。沙街口曾有只车衣铺,铺里有只车衣婆,姓叶,我已全无印象,吕觉悟倒还记得,她在沙街住的时间比我长。圭宁县城的车衣铺集中在街顶。母亲大人说:“去街顶找人度(念duo)身置件新衫畀你先。”这就意味着,我快有新衣穿了。(与正文互见)
臭珠:卫生球。
臭哼哼:臭的加强语调。
豉油:酱油膏。北流有道小吃,蒸肠粉,须用豉油熟油淋。肠粉的馅不腌,味淡,上来趁热,要豉油熟油淋。
从细:从小。
从晚夜:昨晚。
吹耳鬼窟:咬耳朵。
炊馒头:蒸馒头。
成夜:通宵。
出眼泪水:流泪。
出月:满月。
船厂:沙街码头河的对岸,正对面就是船厂。是造大木船的,木船要用沥青涂船底,加热沥青的气味漫过北流河传到沙街。有天晚上看见对岸加班,有一盏灯极其耀眼,白亮白亮的,据说那就是汽灯。船厂造出一艘机帆船,叫东方红1号,下水之后,机器突突地响,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装了机器的木船。试航了,领导说,这次试航是开到大木桥那边转一圈就开回来,仍开回到码头,欢迎大家上船**一下,于是我从码头向船板奋力一跳……
D
搭捎、搭潲:搭话。打断别人的谈话,搭一句进去。
到晏:午后。
颠佬、颠婆、颠妹、颠仔:疯子。
肚褓:肚脐眼。
肚屙、屙烂屎:腹泻。
督:量词,一督屎、一督尿、一督痰。
督针:扎针。
独头佬:单身汉。
打阿时起:从那以后。
打水片:打水漂。
打鸡针:也可称之为“鸡血疗法”,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流行。抽出新鲜鸡(最好是小公鸡)血,注射到人的静脉中(一说肌肉注射)。据说这种方法能治多种慢性病,对高血压、偏瘫、不孕症、牛皮癣、脚气、脱肛、痔疮、咳嗽、感冒等都有治疗和预防的作用。
一日,我们医院的孩子被喊去集中,到了就见注射器和消毒包摆在乒乓球桌上,地上有几只公鸡,颈尾的羽毛墨黑金黄暗绿,身上闪着光,只只抢眼。大人们捉了给公鸡抽血,涂上酒精消毒,一针下去,沉甸甸一管鸡血就抽出了。我们吱哇乱叫,四处逃窜,比鸡飞得还快。医院的孩子们本不怕打针,我们身经百战,见过世面且热爱科学,但打鸡血实在太诡异离奇,鸡的血,为咩要打到人的身上呢,无系要让人变成鸡咩?(与正文互见)
淡别别:淡。
读白水字:读错字。
大褛:长衫。
氮肥厂:曾是县里最耀眼的国营工厂,海宝的原单位。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卖给个人,工人遣散,至二十一世纪,工厂渐废弃。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我高中暑假去氮肥厂做过散工,氨水池就是我们那时建的。有次回来,吕觉悟让妹妹觉秀带我去看,整个工厂已然是残骸了,氨水池散发腐水的臭气,架空的管道锈迹斑斑,大片大片的锈片支棱着,随时要掉下来,一排排洗澡间的木门歪斜朽败(想当年在厂里洗澡是极好的福利),里面有干掉的大便。废弃的厂区举目尽灰色,灰扑扑的高矮、软硬、方的长的、扁的圆的,水泥墙、带坑的厂道、屋顶、窗、树草、干掉的水池、杂草丛生的花坛……灰得静寂。正是下午五点多,厂房上空铁灰的厚云忽然裂开一条隙,一道异常耀眼的赩炽金光照在这片死去的废旧厂房上。
氮肥厂现时变身为一片密密麻麻的住宅,那就是圭宁的安居工程,安居房和廉租房都在这里,只见一片光秃的房屋,没有树。(与正文互见)
抵手:便宜、划算。是母亲大人用得最多的词。但凡我说要在网上下单来一个番茄炒牛肉、番茄炒鸡蛋,她就觉得极不抵手,若是买鲜花就更不抵手了,她愿意去店里,钟意与人讲价,讲价讲下来,内心爽快。
抵得住:忍受。
第二世:下辈子。
啲嘢:这些东西。
对岁:周岁。
对岁酒:周岁酒。
地豆米:花生米。
屌咳人:骂人。
顶颈:顶嘴。与长辈顶撞。
咚脚:跺脚。
大蟒蛇:吕觉悟记得沙街有畜牧站的蛇仓,有多条大蟒蛇。有次,一条大蟒蛇溜出来。吕觉悟的外婆说,这条大蟒蛇本来要成精了,结果着畜牧站捉住,成不了精,它不甘心,就跑出来。我问米豆记不记得蟒蛇,他说记得。有关大蟒蛇我全无印象。
E
耳鬼旁:双耳旁,单耳旁。
F
妇娘:妇女。
妇娘妹:女孩子。
妇娘乸:娘们儿。
番:量词,一番被、一番蚊帐。
发腾颤:发抖。
肥讷讷:肥滚滚。
飞鼠:蝙蝠。
蜚蜚拂拂:形容快。
防疫站:龙桥街18号,是最早有记忆的住处。记得自己穿着开裆裤蹲在门口的一堆沙子前,好像屙了一泡尿,一个大人行来,讲:“跃豆,你知未曾,明朝日你要去幼儿园了。”记得在防疫站宿舍,我塞一只龙眼(是广眼,特别大,乡下舅父带来的)入嘴,被爸爸打,那时我三岁,地上是松动不平的灰砖。(与正文互见)
粪坑:北流县城管厕所叫粪坑。想到臭哼哼这个词,我总会首先想到医院平房对面马路的公共厕所。公厕不是医院的,属县城环卫队,泥砖墙,墙皮脱了一半,与乡下猪圈不相上下。房子矮且窄,有大半在公路以下,远看近看,像只泥碉堡。泥碉堡里有两只蹲坑,一边男一边女。隔几日有一老头打扫。蹲坑也是泥的,没有水泥也无砖,便坑亦浅,前一个人的排泄物赫然在目,未经发酵的粪便臭气难忍。医院里干净体面的人也只能上这个厕所,他们走出厕所后总要在杨桃树下站一时,仿佛窒息之后需自我复苏。坡坎旁边有樖大杨桃树,叶丰茂,杨桃是甜的。传说1949年有匹马埋在树底。
上这个厕所要穿过玉梧公路,衣袋里揣着幅纸,身上憋着情况,从家里出来,半分钟穿过操场走到马路边,迅速向两边望,穿过马路,落一只斜坡,这才到。
无论冬夏,我都不愿上这个泥厕所,我宁愿走更远的路,上我们医院自己的厕所。揣着大便纸,穿过操场,再走过旧产科门前的空地,到另一个院子,那里有放着乒乓球台的门厅,有大芒果树,有许多台阶上上下下,有走廊和阁楼,有天井,有会议厅,有推笼门和月门,我一一经过它们,还要经过我们班数学老师的家,他妻子是医院护士长,他有时在吃饭,我要像闪电,飞快穿越他家门,如同穿越敌方封锁线(直到2016年我才知道这里是铜阳书院旧址)。
越往前方,福尔马林的气味就越浓,越来越浓,终于,医院厕所到了。厕所地形奇特,三面环山,当然山不是山,而是留医部、太平间和晾衣场。面向厕所,右边是留医部,大门没有门扇,永远不关,面对宿舍区敞开着,那是一个惊险的禁区,一门之隔,有无数细菌,细菌们爬满了留医部的树木、篱笆、石桌椅、门窗和地上,且在空气中飞来飞去,谁也看不见它们,但我能看见,我不用显微镜也能看见,它们有时像针尖那么大,有时又像老鼠那么大。母亲大人讲,结核病菌最难缠,我便望见它们一个个瞪着眼睛,面露凶光。我路过留医部门口的时候连看都不看一眼,我感到张望一下都有危险。我屏住气,不呼吸,飞快冲过去,站在厕所门口心里总是怦怦跳,吸进一大口气,福尔马林消毒水的味道顷刻进入五脏六腑,厕所里的那只大水缸,一缸乳白色的消毒水里浮着一只长把木勺,如同定海神针。
神未定,洗衣场那边的气味,混合着蒸汽和肥皂气,在左边。大木盆大木桶,病人穿脏的衣服和床单,细菌堆积,连蒸汽和肥皂和消毒水都是脏的,细菌怕蒸汽吗?怕碱吗?怕专门杀它们的消毒水吗?它们什么都不怕,成堆成团,所向披靡,洗衣场也许正是它们的天堂呢!那里的草特别茂盛,比人还高。
比起太平间的尸体,细菌虽可怕,但从未现身,因而,甚至带有某种童话色彩。太平间则不同,它阴森、恐怖,跟鬼连在一起却又比鬼更具现实性。活生生的人死了,变成了尸体,永远也活不过来了,摊在太平间,面色发青,一动不动,将被放入棺材,埋在地下,肉身会腐烂,骨头会留下来,留下来的骨头将会被亲人捡到坛子里,第二次埋葬。灵魂变成鬼,在世界上飘呀飘。
太平间就对着我的后脑勺。它在厕所的后面,是一间平房,也刷了石灰浆,也脱了墙皮,露出里面的泥砖,像一个恶人龇着牙。它其实不紧挨着厕所,单独围了一个很大的园子,园子里有一棵木瓜树,高而瘦,在马路就能看见,那上面常年结着一圈木瓜,但没有人捅来吃。还种了菜,在离太平间最远的一角,贴着墙根。有两垄地,种的是芥菜还是白菜,隔着老远看不清楚。总之是绿色的,高的高,矮的矮。(与《致一九七五》互见)
饭燶嘞:饭煳了。
饭燶:锅巴。
戽斗旁:单耳刀。
腐殖酸铵:一种驼褐色的汁液,气味类似塑料。高二那年我们班忽然接到任务,要在学校厕所里制造腐殖酸铵以做肥料。
这是教育革命的实施,化学课的教学内容和考试成绩。每到化学课和劳动课,我们就扛上锄头,去厕所后面挖坑。坑挖成,再弄来禾秆铺在坑底,到纸厂担来废水沤稻草。沤了一个月后,化学老师宣布说,经过化学反应,腐殖酸铵已经制成,可以当肥料了。我们用铁锹把坑底的稻草拨弄上来,但,化学反应没有发生——稻草非但没有沤腐烂,反倒更鲜艳挺拔,像是刚刚从稻田割回。又再看废水,废水也仍是原先的废水,它没有变成别的什么,望之更黑,一种茶黑茶黑的颜色,还漂了层锈。在下一个劳动日,我们把茶黑色的水一担担挑到田里并倾倒在禾苗中间,水田变成了褐色,仿佛污染。(与正文互见)
返屋企:回家。
封包:即红包,小城的礼数。每次回去,要奉母命给人发封包,只要是在家族这棵树上的,管它枝枝杈杈,见面就要发,不然呢,母亲就没面子。
G
嘓哋:这里。
嘓啲:这些。
嘓啲嘢:这些东西。
革硬:勉强。
过位、过世:死了。
蛤(gup)乸:青蛙。
钩刀:柴刀,我们下乡时上山打柴就是这种带钩的柴刀,钩着柴草砍,以砍为主,并不是割。
柜桶:抽屉。现时一直还是用柜桶,抽屉这个词没有替换掉。
光窗:窗户。
狗屁虫:椿象。
狗爪旁:反犬旁。
怪冇之:难怪。
怪得之:难怪。
古月:胡椒。我外婆吃粥和汤都要特意放古月粉,古月细细圆圆的,浅灰米白,外婆要用一个木檑把它捣成粉末。我到了上大学才知胡椒粉即古月粉。
骨明菜:决明菜。据说此菜可明目,一般用来做汤,用鸡蛋,用猪肝那就最好。好像也叫枸杞菜,有刺。
鼓眼:瞪眼。
寡母婆:寡妇。
寡公佬:鳏夫。
鬼佬:粤地称外国人,我的小学同学陈子瑛是归国华侨,高中毕业后,有次他寄来了照片,照片背面注道:“这是祖父在加拿大开的餐馆,有很多鬼佬来吃。”陈同学早已失联,无人知其下落。
鬼婆:巫婆。
麻骨:麻秆。
棉花子:棉桃。
跟手:马上。
跟尾:后来。
噉啯:这样。
咁上下:大概。
共:什么与什么。
贡起身:爬起来。
隔篱邻舍:邻居。这个词挺有趣,隔着篱笆,隔篱邻舍。
搿手:联手。
过路电影:往时的胶片电影,胶片装在一只圆铁盒里,从一地运到另一地。路太远,一天不能到,要在中途的某地停留一晚。这暂留一夜的胶片就得截下来,在这过路的电影院放上一两场、两三场,甚至三四场。视观众的热切程度而定。第一场六点四十分,第二场八点半,第三场十点十五分。这个时候,全县城的人都聚集在礼堂门口,人头攒动鼎沸。有票的没票的都来,这是小县城盛大的社交。
我印象最深的过路片是《智取威虎山》,十六毫米的胶卷,画面小小的,看得有些吃力。
H
好彩:幸亏。
火起:生气。
火水:煤油。
火水灯、火水炉:煤油灯、煤油炉。我们幼时把红豆捡来放入煤油灯盏,红豆就变成了火水豆。那时公园有红豆树,傍晚去公园捡红豆回来正是点灯时分,红豆放入煤油灯盏,经过折射,经过变幻不动的光,颇有些奇异。
以前东门口杂货铺有卖火水的,拿一个竹筒量,杂货铺样样都有卖的,幅纸、糖、酱油、豉油糕,笔和纸,等等,入去闻到一股火水味。
火廉:火焰。
火弹涝:锅烟子、厨房的烟、挂在墙上的烟。
黄蜂灶:蜂窝。
黄犬:蚯蚓。
黑筢筢:黑咕隆咚。
滑捋捋:滑溜溜。
后底乸:后母。
后尾:后来。
花面佬:麻子。
合心水:满意。
互见:图书分类学专有名词,我在图书馆有两年是在采编部,负责图书分类,经常要“互见”,一本书,分在了历史类,但也与经济相关,于是互见。做两个卡片,历史类经济类各一个,这样,检索的人无论在历史类还是在经济类都可以找到这本书。
据网络:“互见法”是《史记》常用的方法……《史记》特别注意人物形象的统一性,既为了不伤害这种统一性,又能忠于史实,在一个人的传记中表现这个人物的主要的经历和性格特征,以突出其基本特点,而其他一些不宜在本传写的材料安排到别人的传记中去描述。这就是苏洵所说的“本传晦之,而他传发之”的方法。
我这里是两边都不晦,都可见。
J
鸡乸:母鸡。
鸡嘴椒:朝天椒。
鸡滋:鸡皮疙瘩。
鸡冠花:到了上高中,我已经知道真正的鸡冠花是什么样子的了。但,幼儿园时我和吕觉悟认定另外一种花才是鸡冠花。有椭圆的叶子、竖着三角形的花朵、黄色、花瓣紧闭,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小,干净、光滑而且精神,我和吕觉悟便把它命名为鸡冠花。这种鸡冠花只有我们班少数几个女孩才知道。那真正的鸡冠花未被我们命名,所以它们从来就不是鸡冠花。
鸡婆:妓女。远照去广东湛江别人的诊所当坐堂医生,有人来做人工流产,她就要叫高价,说“反正渠本身就系鸡婆啯”。
几耐:多久。
金包铁:金环蛇。
金针菜:黄花菜。似乎金针菜是湖北的叫法,我问海宝,海宝说好像就是叫黄花菜没叫金针菜。黄花菜,我们是吃的,做汤。今天端午节,忘忧草到处开,盛开时不像碗里的黄花菜,蔫时倒像了。晚上注意了一下,夜里忘忧草全都闭合了。
今物:今天。
绞米机:碾米机。
夹生饭:生公饭。
接膀头马:接人梯。
杰屎忽:撅屁股。
尽督:尽头。
紧火:这件事要紧了。
焗茶:泡茶。
旧年:去年。
旧米:陈米。
旧时:从前。
旧时的大兴街:北流的一条街,从水浸社一直上,顶头便是。我母亲叫它街顶。往时有旧电灯局、单车零件厂、饼干厂,十一仓,卖面条的。十一仓向前是十二仓,右拐,鹩哥岭。有同学讲:旧时大兴街是街顶到街尾,不包括俞家舍这条街。旧电灯局也属于大兴街。现在大兴路拓展到十二仓脚。又有同学讲:真正的大兴街就是指街顶至现在的火炭街即俞家舍这条街,这条街靠近河边,原来运输是靠水路的,这条街生意就很兴隆。吕觉悟讲:旧电灯局是在北流河边十二仓附近,周边有钟姓、苏姓土著人家,我们的数学代课老师钟玲家就在厂大门对面,厂址应该是旧社会私营企业家即新社会成分为资本家的豪宅庄园,内有宽敞明亮的大堂、数栋楼房,楼距间有花园,红木家私随处可见。吕觉悟六岁前住旧电灯局,那时“**”还没开始,她父亲是旧电厂厂长。周世珍老师家住的那条街叫大兴街。(与正文互见)
嚿:一坨、一块。
鸡毛扫:鸡毛掸子。
监犯佬:囚犯。
架势:神气。
K
开囊裤:开裆裤。
开诽收费:开票收钱。
开古:公开谜底。
开眼:睁眼。
冚倒:倒闭。
裤囊:裤裆。
抠头:低头。
控哈:咳嗽。
廓:垫。
葵埌扇:蒲扇。
L
濑尿:尿床。
赖埃:脏。
老鼠药酒:南宁乡下有种药酒,用未长毛的老鼠幼崽浸成。用来治筋骨扭伤、关节炎。梁同学说:他家里以前也泡有,用刚出生还没睁眼的小老鼠放高度数的米酒浸。他外公往时系骨科医师,自己家开诊所,在七几年前有点名气。后来年纪大了就不做了,八几年时过世了。可惜他的医术没人接手,失传了。(与正文互见)
烂仔:亡命之徒。
老鼠肉:我吃过两次。一次是小时在沙街,妇幼保健站宿舍,一只又大又肥的老鼠从天井飞跑而过,一眨眼消失在墙缝里。李阿姨家的保姆七婆飞快拿来禾秆堵上,她点上火,潮湿的禾秆浓烟滚滚,她又用葵扇出力扇烟,一只粗肥的老鼠就被她擒获了。七婆拎着老鼠尾巴,意得志满到水缸旁边割老鼠头,又剥光整只鼠皮,再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与正文互见)
另一次是我大学毕业分到广西图书馆,我们的宿舍在两排平房中的一间,三人合住,紧挨着办公楼。当时各家没有单独的厨房,都在过道炒菜,一日,主任的妻子在走道炒老鼠肉,闻着很香,她给了我一块尝尝。她的厨艺比七婆更胜,老鼠肉吃着像炒鸡肉。
老举婆:妓女。
笠帽:斗笠。我一直意识不到,《红色娘子军》里的《万泉河水清又清》,第二句,“我编斗笠送红军”所说的斗笠就是我们的笠帽,因形状到底有些不同,斗笠是尖的,我们的笠帽是圆顶。《万泉河水清又清》作为一个群舞,极适合表演,从校文艺队到高中的班级节目,一直到插队之后的公社节目,大队节目一直都有,八个女生,排成两排,六个也行,一排变成两排,最后有一个圆,“红区风光好、军民一家亲”,就是一个圆向着中心扬起斗笠,左腿单腿站立跷起左腿。那种抒情曲调,我还时常想起。笠帽是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出门戴笠帽,日头大、下雨,既挡雨亦遮阳,家家户户,墙角米缸盖,都摊有几顶笠帽。人手一顶。
荔枝:从前我觉得只有大荔枝树老荔枝树才算是荔枝树,我也以为只有老荔枝树才能长得出荔枝。这样一来我认可的荔枝树就极其有限,一是医院平房宿舍过了马路对面的大园,罗明艳家,她家有几樖大荔枝树;再就是我插队的竹冲,知青屋后窗有几樖大荔枝树。此外就都不算荔枝树了。哪怕县荔枝场,哪怕我们每到荔枝季都要使锑桶买两桶荔枝场的便宜荔枝(好像是几分钱一斤)回来全家吃,有次我去荔枝场,看见那里的荔枝树樖樖都矮,我心里是看不上的。谁想到后来荔枝树那么多,城里居然有一个荔枝公园,那里荔枝树倒挺多,也够大,但肯定并不老,也都开满了黄色的荔枝花。可惜荔枝已经烂大街了,太多太多了。
渌:烫。
渌脚:烫脚。
碌:一碌蔗、一碌电池、一碌木。
蔹:一蔹,一瓣一瓣。
陋嘢:次品。
?衫:毛衣。
隆背:驼背。
脷田:舌头。
立立乱:零乱。
捞佬:称北方人。
捞妹:北方女孩子。“记得宁夏省女篮来我们学校冬训冇?阿啲捞妹。”吕觉悟说:“记得在,阿些年我们小县城外来捞妹不多,镇中突然来了一拨皮肤水嫩红白高挑美捞妹觉得很新鲜,总找机会去礼堂过眼瘾。”泽红说:“看宁夏女篮队员从身边走过,好像看巨人,有泰山压顶之感,仲去灯光球场睇佢地打球,把本地队打得稀里哗啦的,广西没有身高顶不住。”宁同学说:“系叻,睇来靓仔靓妹大家都喜欢,我自亚时,日日去灯光球场睇,就暗恋了几个,高大白皮红粉。”(与正文互见)
螺丝批:螺丝刀。
蛯?:蜘蛛。
蛯?膜:蜘蛛网。
蜘蛛,无论如何想不起来细时如何叫的。查粤语翻译软件,是叫蠄蟧。依稀想起,好像北流是叫蟧蠄。蟧蠄、蟧蠄,是蠄蟧二字倒过来。还是觉得不太像。到初中微信群问,吕觉悟说,蜘蛛,是叫蛯?(lɑo zhɑo)。
簕:荆棘、刺。这个词查百度,是竹刺的意思,在北流所有的刺都叫簕,鱼刺、竹刺、草刺。在医院宿舍时,屋背多有簕鲁,削掉边上的簕,可用来编织花轿、鸟、虫子,作为编织材料,比竹篾好用,又软又长又韧,还有一种叫簕钩枪,嫩时可用来炒鸡蛋,在塘边至多。今时酒店仍有这味菜。
啷眼:晃眼。
攞返去:拿回去。
另倾:另外。
灵醒:精明、聪明、机灵。
萝卜:冻疮。
萝卜手:手上长冻疮。
萝卜脚:脚上长冻疮。
落水蒙:下毛毛雨。
乱筢邋:乱七八糟。乱趴拉:乱糟糟。
轮阵:据赖诗人讲,北流人讲的轮阵,有很多意思,比如,一个人糊糊涂涂,没头没脑,把事情办砸,就说“你真系轮阵咯啰”。又如,有人做坏事,惹是生非,就会说“只嘢真系轮阵”。另外,形容一个人不成器,不懂事,也说他轮阵。
呤:说。呤给别人听,说给别人听。
M
麻呢嬲:麻雀。
据网络知道,麻雀有多种别称,霍雀、嘉宾、瓦雀、琉雀、家雀、照夜、麻谷、南麻雀、禾雀、宾雀、厝鸟;客家人称之为屋角鸟、屋檐鸟、壮阳鸟。但未闻有称麻呢嬲的。
马尾松:似乎我只在北流看见过马尾松,直到第二次去香港,才在联合道公园看到大的马尾松。北流的马尾松有三处,一是北流河对岸的陆地坡,沿河全是大马尾松,船厂周围、萝卜地周围都是大马尾松。马尾松其实不像松树,它的树干是直的,它的叶子所谓松针是软的,不像真正的松针那样坚硬闪闪发光。县幼儿园也有马尾松,我2016年回去还看见了。再者就是从县城到民安公社、从东门口去菜行的公路也全是马尾松,这两段路是同一条路,玉林到梧州的公路,叫玉梧公路,可以一直开到广州。
马尾松两两相向,构成一个绿色的隧道。我从县城骑自行车到民安公社六感大队,就一直在这样一条绿色隧道中骑行。
孭(miē):背,背孩子。“孭侬”,背带,“孭带”。今时还一直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写短篇《从河边到岸上》,就不知有“孭”,只能用背带、背带河。其实一直不觉得贴身。这个孭,往时只知音,不知形,查了一下,音相似的有乜、咩、蔑、灭……,当然都不是,又找了北流李芒著的《北流话研究》,找到了这个孭字,但我的电脑输入法字库没有,之前也有很多写不出来的字,上百度查,两个偏旁合在一起,百度可查得。看到汉语拼音标的是miē,这才算稳妥了。
乜嘢时径:什么时候。
踎:蹲。一直以为此字是很土的,没想到真有,大概算是古字吧。一般老师课上课下都会用比较正规标准的词语,数学老师兼过一年班主任,有次带我们劳动,种甘蔗,他说:“阿几个男生踎在阿哋做咩?企起身!”
焖:形容物品脆而易损坏。如“铁线生锈了就很焖,一掰就断。”“啯种布太焖了,一扯就烂。”
焖咩:人容易泪点低,易哭、脆弱。如“米豆只人特别焖咩,动不动就哭”。
犸狫:猴子。
明朝早:明天早上。往时妇娘婆婄聊天倾偈,各回各家时说“明朝早见蛤”。现时说“拜拜了喔”。
明朝日:明天。
睇、瞄:看。
唛头:长相,往时总闻人叹,讲“海宝唛头几正的”,说海宝长得端正体面。
买嘢:买东西。
掹毛:拔毛。
沕水:潜水。“歆只沕得至耐久歆只人就至犀利。”谁潜水潜得最久谁就最厉害最牛。
米唛:量米筒。
木头鬼、木头勾:木偶戏。往时北流街时常有木头鬼,东门口也有。后来插队,在乡下反倒没见过木头鬼。近时北流文友小吉发来一个北流六靖木偶戏的视频,有三只木偶,一个人同时扮演三个木偶的角色,又唱又舞,腔调好听,有激越之感。与往时印象颇不同。
小吉是北流上里人,北流分为上里和下里,上里和下里口音不同,城区属下里,南部山区属上里。小吉说:我们那都叫“木头偶(勾)”,也叫“鬼戏”,小时常常跟大人去睇鬼戏。“鬼”字不是念第三声,是念第二声的。我哋细时,跟大人搬只矮凳去。
也叫“鬼头戏”。表演时叫“舞鬼头”,小孩睇戏打瞌睡时大人会提醒“你快睇,舞鬼头舞得几好睇嘅”。可能“鬼戏”即从“鬼头戏”简化而来。可见,木偶在我老家叫“鬼头”。
戏的名字就不知道了。但小时候睇过里面有程咬金的鬼戏。
猫乸:母猫。
母花:雌花。
踎监:坐牢。
木薯:本地常见薯类。据说木薯有毒,但我们都知道,其毒,在中间那一条薯芯。而且煮熟就没毒了,若要炒来吃,必须漂一整日。
猪油炒木薯:同学议论说,生的木薯切成片,放一点葱段。不知是不是猪油炒,可能是,因花生油定量供应,各家油水严重不足,猪油补充。那时的木薯煮熟要清水漂一天去毒,再炒,用什么油都得,反正木薯不能生炒,有毒!一定要煲熟漂过才能炒吃。
据百度知道:木薯的确有毒。木薯是一种生氰植物,其植株各器官中均含有2种生氰糖苷亚麻苦苷和百脉根苷,其中亚麻苦苷占95%左右,是主要生氰糖苷,一旦这些生氰糖苷与细胞中的β-葡萄糖苷酶水解酶接触,即可发生酶促反应,快速产生有毒的氰化物。
埋地雷:在公共场所屙屎、拉大便。
冇谂:不想。
冇识:不会。
冇够喉:没吃够。
慢慢磨磨:磨磨蹭蹭。
慢磨:磨蹭。
N
男子佬:成年男性。
男子仔:男孩子。
喃斋、喃麽:做道场。
南乳:豆腐乳。
溺起:提起。
你哋嘓啲:你们这些人。
侬公书:小人书、连环画。
尿蟥:水蛭,蚂蟥。插秧下水田经常会有尿蟥吸在腿上,揪也揪不下来,这时候要用一根头发丝刮它下来,下来之后还活着,就要烧。女生都怕尿蟥,唯独我不怕,敢用手捏。
嬲,发嬲:生气。
恼,好恼:很不喜欢,生气。
谂:想。
谂起身:想起来。
谂计:想主意。
牛骨:调皮。这个词用得不多,经常用的倒是伦阵。
牛屎虫:蜣螂。法布尔《昆虫记》说的圣甲虫就是它。
蜣螂,俗称屎壳郎,属鞘翅目金龟甲科。体黑色或黑褐色,大中型昆虫。蜣螂能利用月光偏振现象进行定位,以帮助取食。有一定的趋光性。世界上有2万多种蜣螂,分布在南极洲以外的任何一块大陆。最著名的蜣螂生活在埃及,有1厘米~2.5厘米长。世界上最大的蜣螂是10厘米长的巨蜣螂。大多数蜣螂营粪食性,以动物粪便为食,有“自然界清道夫”的称号。
P
樖:量词,株;棵。方言读po,现在还用。我们从不说“棵”。
碰彩:碰巧。
婆婄:老太婆,声调不同分别表达厌恶和喜爱,第二声是喜爱和尊敬,第四声是讨厌。
菩萨遮:菩萨鱼,即中国斗鱼。浅褐色,有淡淡的红色与蓝色条纹。
喷鸡蛇:眼镜蛇。
劈沙包:扔沙包。
怕丑草:含羞草。
据百度百科:含羞草,为豆科多年生草本或亚灌木,由于叶子会对热和光产生反应,受到外力触碰会立即闭合,所以得名含羞草。又称之为感应草、喝呼草、含羞草、知羞草和怕丑草(粤语)。原产于南美热带地区,喜温暖湿润。
拍死狗:始终没搞清楚这个词的准确含义,在初中群发了个帖,连吕觉悟也不知道。
铺:弄两铺扑克(玩两把扑克)。
Q
跂、企:站。
企理:整齐。
七叶一枝花:中草药。小学时学校组织上山采中草药,出发前班主任庞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七张叶子和一朵花。据讲极神奇,七叶一枝花,它不是简单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竟治得流行性乙型脑炎,还医得好胃痛、阑尾炎、猪红腮。不久前我在初中群里问小学同学吕觉悟,她还记得此事。
据百度知道:七叶一枝花,为百合科重楼属的植物。别名蚤休、蚩休,重台根、整休,草河车,重台草,白甘遂,金线重楼,虫蒌,九道箍、鸳鸯虫,枝花头,螺丝七、海螺七,灯台七,白河车,螺陀三七,土三七,又名七叶莲。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晾肝定惊之功效。用于疔疮肿痛,咽喉肿痛,蛇虫咬伤,跌扑伤痛,惊风抽搐。分布于华南、华东、西南及陕西、山西、甘肃、河南、湖北、西藏、江西、广西等地。
青头妹、青头女:处女。
青头仔:处男。
7211小分队:一个有围墙的大院子,最早住过海军陆战队。7211小分队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还在,除了叫7211,还叫民警队。院子门口有方形砖柱,种有葡萄,我和吕觉悟对民警队的两样事物抱有极大敬意——罕见的串串葡萄,同样罕见的海军陆战队士兵。
前物:前天。
前世冇修:前世不修。人有残缺或遭到灾难,街上老太太就会说,前世冇修啊前世冇修。认为是上一世没有修好,此生落得报应。
千祈:千万。
倾偈:聊天。
虔诚:干净,干干净净。
起肉蚊孖:起鸡皮疙瘩。
圈之:暂停。小时经常用,在游戏中奔跑,忽然站住,圈之,停。这个词本来完全忘记了,是吕觉悟在微信中说起。大家聊天,吕觉悟说圈之先,意思是先暂停。
娶新娘:娶亲。
簟箩:竹编的大箩筐,用来挑粮食,当然挑红薯萝卜马铃薯都可。我插队时送公粮,就是用簟箩挑谷,别人都挑一百斤,别的知青也挑八九十斤,我挑八十斤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最后只能是小半簟箩,那是最艰苦的一次出工。用簟箩挑谷,要翻过两座山坳挑到公社粮站去,上坡下坡,总觉得道路连绵不断没有尽头。幼时在外婆家,我舅舅也是用簟箩担我弟,从香塘走到清水口搭班车回县城。我跟在簟箩尾一路行,记得过了一条河,河边有两丛高高的竹,竹梢一直弯到河面。
蠄(北流音kem)薯:蟾蜍。
去南洋:死了。
渠哋:他们、她们、它们。
汽灯:非常白、非常亮、非常晃眼,像马灯一样的灯。夜间我在沙街看对岸的船厂施工,似乎看到过汽灯。另外就是高中时,在一处生产队的晒谷场上看演出,就是用汽灯照明。但我从来不知道汽灯的汽是什么,真的是烧汽吗?终于还是查一查百度。原来汽灯是烧煤油的,这才对了。
那一次不知是哪里来的杂技班子演杂技,最后一个节目有人拿两个手轴,手一展,出来两幅字,一幅是向××同志学习,另一幅是向××同志致敬。红布的底,黄颜色的字,是用宣传画颜料写上去的,红布有点旧也有点脏。这两幅标语被人用手举着绕场一周,它在空中缓缓飘动离地三尺。(与《致一九七五》互见)
据百度知道:汽灯在外形上和马灯有些相似,但二者的工作原理不尽相同,所以在具体构造上也有一些差别。首先汽灯在装上煤油以后,还需要向底座的油壶里打气,以便产生一定的压力,使煤油能从油壶上方的灯嘴处喷出;其次,汽灯没有灯芯,它的灯头就是套在灯嘴上的一个石棉做的纱罩;再次就是汽灯的上部还有一个像草帽檐一样的遮光罩。汽灯由于是汽化燃烧的原因,照射出来的灯光是白晃晃的,亮度非常高。
R
热头水:太阳雨。
软饭:烂饭。
软笪笪:软塌塌。
肉碎:肉丁。
认真谂:沉思。
入暗:傍晚、黄昏。
入吃:相处和谐。“这两个人不入吃的。”
S
是非婆:长舌妇。
虱乸:虱子。
散卖:零售。
睡宴:午睡。
熟过侔:熟过头。
收鸡镊:捉迷藏。
树秧:树汁。
松秧:松脂。
蛇仓的蛇:就在沙街畜牧站。大蟒蛇在铁笼里,我伸手指去摸过,蛇冰凉冰凉的还有点湿漉漉。吕觉悟说,应该不是本地抓来的蛇,是中转站,外贸车经常走苍梧—梧州线。水运社也是走圭宁—梧州线水路。
水碑:河坝。体育场下面的沉鸡碑就是西河的河坝,往时砍头就在这里。
水鱼:鳖。
水鸡唛:水烟筒。
塍:堤。田塍,以前看书只看到“田埂”,没有“田塍”,后来发现可以用“田塍”。
晒爽:晒干。
爽逗:有趣。
爽:干,衣服晾干了,“衫裤晾爽了”。
熟鸡:阉过的公鸡。外婆和我妈经常说熟鸡,过节前后有人带熟鸡来就是最隆重的礼物。
疏捞捞:稀。
瘦杰杰:瘦。瘦杰杰,说的就是米豆。母亲大人点评道:“米豆这个人,头脑简单几轻信的,任何人讲任何话他都信。听闻巴马的水医得好糖尿病,他就信了,就讲要跟车去巴马,运几桶水返回。街边碰到个人,讲他肠胃不好,人黑瘦,唆他吃一种泻药,讲要先泻光,再吃补返回。本来就瘦杰杰,一泻歆哋得,渠讲别人系好心,渠就试。一试就着事了,屙屎水,瘦得冇成样,眼凹得像只鬼。半粒判断力都冇有。”(与正文互见)
生鸡:没阉过的公鸡。
薯菇子:马铃薯、土豆。
沙牛:黄牛,本地牛。
沙梨:本地土梨。
沙虱番薯:被虫蛀的红薯。
松鸡子:松果。以前外婆最爱用,说“俾只松鸡子你”。
忪啯:怎么。
酸咪咪草:学名酢浆草。贴地长的,小小的叶子有三片,倒心形,我们幼时一看见就执来吃,味酸,故命名为酸咪咪草。块根仅小指头大,形似小萝卜。
向来知道块根可入药。沙街码头旁边的小屋住了个老头叫狗屎公,他门口经常晒有一摊嘢,橘子皮槐花酸咪咪草的根部,龙眼核荔枝核还有骨头,嘢分两大类:一类医药公司收,另一类废品站要。有红花酢浆和黄花酢浆,多见的是红花酢浆。
据百度知道:酢浆草,多年生草本植物,全体有疏柔毛;茎匍匐或斜升,多分枝。叶互生,掌状复叶有3小叶,倒心形,小叶无柄……全草入药,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疾的效用。
一直以为只有块根才能入药。
实稳:肯定。
时径:时候。
食饭:吃饭。食饭未曾。
石螺:向来只知田螺,不知石螺,罗明艳说石螺跟田螺差不多,石螺就是田螺,田螺生在田里,石螺生在塘里。石螺瘦长,田螺肥短,石螺的壳色深,近于黑,为螺青,田螺的颜色是青褐,像荩草晒干之后编成的箱箧色。石螺壳厚,田螺壳薄。
薯:形容词,笨。有不少地区用红薯形容人笨,湖北说“苕”,也是形容人笨。
肃灯:熄灯。不知别的粤语地区用不用这个词,我们至今说肃,不说熄。
山冲:山沟。
手袖:袖套。
肾嘢:傻子。
湿溻溻:湿漉漉。
屎忽窿:肛门。
T
天光到黑:天亮到晚上。
题献M.Y.:本书献辞,M.Y.密因之汉语拼音。又,MY,我的。多义。
剃面:刮脸。
踢鸡毛燕:踢毽子。鸡毛燕:毽子。我们的鸡毛燕不用鸡毛做,是用纸做的,一张纸对叠剪成穗,中间包一块铜钱,一扎就成了,用鸡毛做的毽子不好踢。
跳大海:跳房子。不知为何叫跳大海,其实与海毫不相干,是在地上画成一格一格的,说是跳格子更准确,我至今记得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在防疫站门口跳大海,我一直跳,从第一格一直到了最后一格,一次就跳成功了,英树在旁边看着,一直看,一声不吭,之前是别人跳,不管谁跳,他都在旁边讽刺,直到别人跳砸为止。我认为他对我很关照。英树聪明,知识面广,还会做菜。他是我幼时心仪的男孩子。他家订的《中国少年报》,报纸一到,主要是我和他看。他家又订了儿童杂志《小朋友》,杂志一到,是我和他妹妹英敏看。
田螺炒鸭爪:这个往时没闻讲过,倒是初中群里有人晒了出来。田螺和鸭爪炒,配料有香酥,薄荷,阁楼。阁楼这种配料我也前所未闻,好奇问。王泽红说,阁楼,植物香料,又称贾搂,南宁花园多的是。饭店有贾搂煎猪肉这个菜。
调羹白:白菜。
腾竜货:邋遢鬼。
偷檐蛇:壁虎。
从物:昨天。
突:呛人话,呛长辈。
头梳:梳子。
啕大气:气喘、喘气。
咷气:呼吸。
咷阵先:先歇会。
听闻讲:听说。
哴到:伤风。
糖榨:榨糖机。
劏猪:杀猪。我未见过从头到尾劏一只猪,但亲眼见到过给猪刮毛前的吹猪。就是那次,我去罗明艳家,望见一头猪摊在地坪,它四脚向天,充了气似的胀鼓鼓,像一个人光身仰面摊在地上,却又比人大数倍,夸张怪诞,恐怖且滑稽。我从此知道劏猪要吹气,叫吹猪,猪脚开只细口,插条竹管,要吹得猪全身胀鼓才好刮毛。
挑缆:翻绳。挑缆最多的对手是吕觉悟,且不说我们幼儿园小学初中都是同班,有一段时间我们在沙街住隔篱,我家门口有骑楼,她家门口也有骑楼,我们经常在骑楼底会合,挑缆,互相探讨如何织成一只线袜。一起看过月亮,有关月亮上有否兔子和桂树,吕觉悟告诉我,那上头只是沙子,还有凹形山,是她爸爸说的,她爸爸知道大海有多深,是十几塘路那么深。
螳蜊:蜻蜓。这个词我有四十多年没用了,高中时就已经叫蜻蜓,不再叫螳蜊。今时想起,似乎螳蜊更像蜻蜓,更像我幼时见到的蜻蜓,下雨之前,医院操场上成片成片地飞。我到体育场练单车,跑道上的蜻蜓也是成片成片地飞,时高时低,高时像是飞进晚霞里。
叹世界:享受。这是极其日常的词,吃过晚饭在竹椅上躺着,就叫叹世界。
甜:并不单纯形容糖的甜、甘蔗的甜,形容鱼汤肉汤的鲜美,也用甜。
睇重:在乎。
睇冇上:看不上。
睇数:买单、结账。
偷荫讲:悄悄说。
W
揾:找。
揾见:找到。
揾扽:恶心。
稳阵:稳当。
蚊蝇屎:雀斑。“泽红虽然脸上有蚊蝇屎,人仲系几好睇啯。”
“我爱你”:1999年,在成都拍电影《诗意的年代》,众人议论,“我爱你”用方言怎么讲。徐星说,就说钟意。的确,方言说“我爱你”非常别扭,这种新词向来不贴身。也无人讲得出口。讲出了也像假的。(与正文互见)
万寿果:北方人说的拐枣。公园有两棵大万寿果树,傍晚时分外婆带我去公园,万寿果落到地上,我就捡来吃。这种果实长得非常奇怪,像蚯蚓拉的屎,灰棕色的曲里拐弯,它有点像卍字符号,它的核竟是在外头的,像豌豆大小。直到上大学,或者更晚我才知道北方也有万寿果,他们叫拐枣。万寿果没熟透时是有些涩的,即使熟透了还没有干也仍然不是最佳。梁同学说万寿果可以泡酒。
据百度百科:拐枣,是鼠李科枳椇属植物。别名:万寿果、万子梨、俅江枳椇、鸡爪连、金钩梨、拐枣儿、臭杞子、鸡爪子、龙爪、弯捞捞、蜜爪爪等,客家话叫桔杻……枳椇属落叶乔木,高达10多米……果柄含多量葡萄糖和苹果酸钾,经霜后甜,可生食或酿酒……木材硬度适中,纹理美……
这才知道,我们吃的并不是果实,原来是果柄。植物真是无奇不有。有学者认为,拐枣在地球上已经有五千万至一千万年历史,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植物之一。古老的植物总是有些古怪的。
万寿果树,大概应该叫枳椇树。
龌:脏。
无系:不是。
无系同……一样咩:不是跟……一样吗。
X
消口:零食。
虾弓:虾。
袭跌:跌倒、摔跤。
向里中行:往里走。
行回头、行翻头:往回走。
行路:走路。
新妇:儿媳妇。
歆哋:哪里。
歆只:哪一个。
塞:重孙。
细婆:小老婆。
香云纱:成长的年代物资极度匮乏,我们也就见识浅陋。有一种衣料叫香云纱,我从未闻。当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知道香云纱时,我想起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看见过邻居某婆,她穿的就是香云纱。她不光穿香云纱,还闻讲她有只金牙,这我没见到,但我看见她抽一只银水烟壶,还摇一把羽毛扇,而整个县城夏天都是用的葵扇,大大小小的葵扇,为防止葵扇边缘撕裂,还专门要缝一条布边。羽毛扇我只见过两把,一把是邻居某婆的,另一把是小学同学兼插队时的朋友孙晋苗的。孙晋苗后来把羽毛扇送给了我。
某婆身上的香云纱是黑色,做工精细,剪裁合身,看得出,她年轻时身材不错,老了也仍不变。对,香云纱是一种手工制作的特殊真丝,那工艺如今快要失传了吧。
县文化馆:门口有两只石狮子,黑瓦白墙,阔大厅堂,令人猜想它的前世。青砖台阶上去是正面敞开、只有三面墙的阅览厅,有几排报架。左侧一只圆门,满月般好看。月门连接天井,青苔满井长长一溜……窄廊、细门,一路阴凉。细门直通大成殿。红色墙壁的大成殿,门口有两樖高大的油桐树,结桐子。
Y
眼核:眼珠子。白眼核:白眼珠。黑眼核:黑眼珠。
盐谷、生盐:粗盐。
姨遮、夷遮:伞。
一路来:向来。
一只字:五分钟。
宜家:现在。
揖:拿。
硬壳虫:七星瓢虫。
硬颈:固执。
硬施施:硬(指食物)。
鸭菜:水葫芦。这种植物甚凶猛,一眨眼就会堆起来。水生植物,塘里时常有。
野芭蕉:美人蕉。
盐西:芫荽,香菜。
盐罂(ɑng):盐罐。
眼流水:眼泪。
油罂(ɑng):油罐。
啱先:刚才。
啱啱:刚刚。
阴:冰冷。
有队:有伴。
尤加利树叶:大叶桉的一种。小学时学校每日煮一大锅尤加利树叶汤让我们饮,预防流感。“尤加利叶防流感,你不记得啦,小学时‘文革’大串联,感冒流行,学校无系熬了几次这种臭水给我们饮,谂起未曾?”吕觉悟在微信群里说。紧接着有同学更正,是细叶桉防流感,不是尤加利。沿河岸一直到酒厂,一路都是开米色小花的尤加利树,我们常去河边捡花柄,学种菜人家的小孩,用花柄穿成手镯和耳坠项链,再用指甲花染红。(与正文互见)
百度百科:尤加利树,是桃金娘科、桉属植物的统称。常绿高大乔木,约六百余种……树冠形状有尖塔形、多枝形和垂枝形等。单叶,全缘,革质,有时被有一层薄蜡质……春末夏初绽开乳白色小花商果,很小,集中在水滴形高脚杯状囊壳内。整个树形秀丽端庄、典雅高贵。
几十年来都是写柚加利,百度搜不出,发现尤加利才是正确写法。但我仍觉得柚加利才是我小时的那种。尤加利,它不在体育场也不在河边,尤字于我不亲。是遥远的事物。
我所有的书中,凡是写成柚加利的都被改成了尤加利,希望起码《李跃豆词典》里不要改。
欲欲耶耶:形容迟疑不决。
牙擦、牙牙擦擦:自负且炫耀,加上啰里啰嗦,烦人、讨厌的意思。又有嚣张顽固的意思。
Z
至诚:认真、努力。这个词我从来没用过,有一次回老家,正好闻玉葵对侄子讲,要至诚做。想起来,我外婆是说至诚的。
至诚做:努力干。
栀子:幼时我用栀子染过袜子。我们叫黄罂(ɑng)子,先捣碎,放瓦煲里煮,与袜子一起煮,白袜就染成了黄袜。那时我并不知道栀子就是栀子花的果实,我是先知道栀子是染料,然后才知道栀子花的。
《辞海》:栀子,植物名。茜草科栀子属,常绿灌木或小乔木。叶对生,长椭圆形,夏天开白花或黄花,香味浓郁,有果实。除供观赏外,果实可供药用,也可做黄色染料。也称为[支子]。
指甲花:我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看到张瑜演小凤仙的电影《知音》之后,才知指甲花即凤仙花。这是沙街最常见的花,我家住在沙街妇幼保健站宿舍时,天井里也放着一盆指甲花。我家对面、我小学同学家门口也有几盆,还有沙街头老刘婆(其实我只知道她叫老举婆),她门口也有。医院宿舍韦阿姨家也有,我们时常随便执指甲花染指甲。梁同学用指甲花染手帕,手帕脏了她就染一下,变成粉红色。
《辞典》(修订版):凤仙花科凤仙花属,一年生草本。茎直立,叶互生,狭披针形,有锯齿,夏日开红白等色之花。蒴果圆形而尖,熟则裂开,弹出褐色种子十余粒。除供观赏外,种子、根、茎均可入药。也称为[凤仙子][指甲花][指甲草][羽客]。
仔女:子女。
吱喳虫、纺纱虫:蝉。
斟酒:倒酒。
着力:辛苦。
着紧:着急。
朝早:早上。
眨令:闪电。
猪乸:母猪。
猪膶、猪湿:猪肝。苹果煲猪肝、猪粉肠据说可以润肠,猪肝要煲到老、煲到粉,再蘸酱油熟油而食。
猪红:就是猪血,叫猪血难听,叫猪红就好多了。街上有一种说法,认为猪红是去灰尘的,吃了猪红能将吸进肺里的灰尘洗净。猪红便宜,5分钱一碗,一海碗猪红用刀划成小方块,向滚水里一投,配上生姜葱段,几分钟后起锅,猪红像凉粉,吃到嘴里又嫩又滑。一边吃着一边就觉得肺里的灰尘浊气洗得透净。机关学校大扫除,食堂都会去买半桶猪红回来做成猪红汤。下雨就没人吃猪红,因空气潮湿没有灰尘,吃猪红划不来。虽仅5分钱一碗,到底比青菜要贵一些。
北流有俚语:吃猪红屙黑屎,比喻马上见效。
猪红腮:腮腺炎。
竹枝头:竹字头。
竹卒:蟋蟀。
灶鸡、灶公鸡:灶蟋蟀。
百度百科:灶马蟋……其体形硕长,大于蟋蟀,通体黄褐色,头额部有浅色直纹,眼稍突出。
煮吃:做饭。
只:数量词,北流古言中没有“个”,只有只,只人、只猪、只鸡。
针窿:针鼻儿。
做田佬:农民。
纸鹞:风筝。
诈懵:装傻。
峙势、好鬼高逗:骄傲。
照睇:恐怕。
灶:一灶鸡、一灶猪、一灶黄蜂。
走:跑。
装香:烧香。
2021年5月11日—5月27日初稿
2021年6月21日夏至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