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巍见此,浑然无惧。
手腕疾速一抖,长枪瞬间轻颤不止,然后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朝着对方崩去。
尚未等老太监近身,这一枪便重重击打在其身上。
蟒袍太监的身体猛然一颤,如遭重创,他匆忙调动体内气息,强忍着疼痛递出了那一拳。
夏巍就站在那里,硬抗对方一拳之后,身形保持纹丝不动,他脚下的地面出现了轻微颤动。
而蟒袍太监在出拳之后,终于是出现了力竭之势,身形猛然暴退数丈。
直到此刻,这位在大奉皇宫内呼风唤雨的司礼太监才真正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多年过去,夏巍的武道修为已经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纵然是他这样的武道宗师,双方之间仍是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这样的差距,堪称是云泥之别。
刚才的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极短的一瞬间,持戟将领林谌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那位司礼太监数次受挫。
但身为食君之禄的王朝将军,林谌自知这会儿绝对不能后退半步,他将全身气息调整到巅峰状态。
然后使出了可能是他此生最为巅峰的一戟。
夏巍持枪轻轻一拨,那杆厚重大戟瞬间被崩飞出去老远,精壮汉子乘势欺身而上,以枪身朝着对方拦腰横扫而过,林谌这个已经无限接近于上三品的武夫瞬间被扫飞出去,身体重重撞在军帐之中,口中一股殷红鲜血流出,一身武道气息瞬间溃散。
精壮汉子一步踏出,瞬间来到已经坍塌的军帐前,长枪肆虐而过,林谌吃痛不已,很快便晕厥过去。
夏巍朗声说道:“你们都是为国戍边的大好儿郎,我夏巍一生行事恩怨分明,你们可以死在北胤蛮子的手中,马革裹尸而还,但唯独不可这样寂寂无名死在我的手上,带着你们将军离开此地吧。”
说完,便不再理会周围那些对他怒目而视的骑卒。
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个已经显露出颓势的蟒袍太监。
司礼太监长叹一口气,他对着那些同行而来的骑卒环视一圈,然后神情落寞地摆了摆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留下来也只是徒添伤亡而已,带上林谌,都走吧。”
那些骑卒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甘,但最终还是带着自家将军离去。
夏巍盯着对方,目光坚定,“老狗别急,我这就送你上路。”
随即,双方身形同时前冲,很快便厮杀在了一处,声势浩**,漫天风雷赫赫,武道真气如龙似虎,奔腾呼啸。
一刻钟之后,原地站着的就只剩下了夏巍一人,他手上提着一颗发丝斑白的头颅。
精壮汉子丢掉手中长枪,拎起方才放置在一旁的酒壶,来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坟头。
他将头颅抛在地上,然后盘腿坐在坟前,双手掩面,无声抽泣。
良久,汉子才声音沙哑道:“柔儿,这是当年杀你之人的头颅,我今日亲手将其放在这里,别着急,当年参与此事的人,一个也逃不掉的,我会挨个摘下他们的头颅放在你坟前给你赔罪。”
汉子将酒水倒在墓前,然后接着说道:“咱们闺女现在长大了,已经出落成一个不输于你的美人胚子了。对了,跟你报个喜,青枝那丫头很争气,已经获取到前往书院的名额。不过她好像对跟咱们同住一条巷子的徐家的那个臭小子很有好感,可惜你走得早,要是你还在的话,倒是可以劝他一劝,这种事情就该你这个当娘的来说才对,你是知道的,我一个粗糙汉子向来不擅长这些。”
“徐家那孩子虽然不错,但他身上的担子太重,掌灯人一脉的百年大仇,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复仇成功的,再加上这小子心思玲珑,精的跟个猴似的,我生怕咱们那个傻闺女受委屈啊。”
说到这里,汉子对同住一条巷子的徐歇流露出了不小的怨念。
他掩面沉默良久,接着絮叨,“唉,可谁叫咱闺女就喜欢这家伙,青枝那丫头打小就没了娘,我又怎么忍心做出棒打鸳鸯这种让女儿伤心的事情,柔儿,每每想到这里,我心里总不是个滋味,要是你还活着的话,唉,这一切都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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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巷最深处的院落内,徐歇主仆相对而坐,青衫少年正在给老杨讲刚才观战的经历。
讲完之后,老仆微微一笑,“少爷果然是有大福缘在身的,当今天下能够让那姜老怪如此青眼相加的青年才俊,拢共也不会超过一手之数的。”
徐歇摇摇头,“老杨你可别瞎吹嘘,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自个儿心里清楚得很,能够如此近距离的观战,估摸着应该是那位尚未谋面的夫子或是钟山之巅的魏神君与姜前辈在暗中达成了某桩约定。”
接着,少年面露疑惑之色,“对了老杨,今天没在观战的人群中看到夏叔,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老杨神秘一笑,“他这会儿呀,估计正坐在某座坟头前抱头痛哭呢。”
徐歇心中瞬间了然,他对于夏家当年遭遇的事情有所耳闻,故而从小就对夏青枝的身世倍感同情。
老杨又跟少年讲了讲发生在小镇偏僻巷道内的那场厮杀,言语之间,对于谢逐和余嘉这两个修行路上的后辈却是极为推崇。
在这位徐家老仆看来,只要这俩人顺利到达自己的巅峰,未必不能分别成为日后人间武道和文脉的扛鼎之人。
徐歇有些意外,他和老杨相依为命多年,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老人如此看好一个后辈的大道前途。
他随即疑惑道:“那夏叔和陈先生呢,不管怎么看,这两对师兄弟之间,好像还是两个当师兄的更甚一筹吧。”
老杨摇摇头,破天荒有些无奈道:“这两个家伙他娘的都是怪胎,还有一个从无观剑冢走出的剑道怪物,如今好像也在咱们小镇。这三人,当初都很有机会为人间大道别开生面,但现在看来,机会虽然还有,却不是那么板上钉钉了,至多其中俩人能够达到昔年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