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仙师

第七章 南境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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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青衫少年头顶的参天巨槐一阵颤动。

一道碧绿青翠的光影瞬间将他笼罩,徐歇看似仍旧留在原地,但实则已经来到了一处虚幻境地之中。

在这里,他能够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奇特景象。

那棵看似平常的老槐树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枝叶青翠欲滴,每一片树叶上,都盘旋着一缕紫金气息,从下往上看去,紫气氤氲,金雾弥漫。

槐树枝头站着一位青年模样的白发男子,容貌俊美,身穿一件碧绿色法袍,周身荧光四散。

他就是这棵参天巨槐孕育出的树灵,道号青淮,乃是钟山魏神君麾下的神灵之一,司职神池镇的气运流转和一应事宜。

不光是神池镇,南境十二镇,每一镇都有一个类似于青淮的存在。

青淮的本体便是用来承载气运,故而当初魏烛才会交代他来此弥补损失的气运。

这两日徐歇都准时准点来到此地,鲸吞一般吸纳附着在槐树上的小镇历代积攒的气运。

其实,他第一天结束的时候,就已经补足了那天晚上所损失的气运,但青衫少年仍是每天厚着脸皮来此。

青淮由于魏神君的神谕,却也不好阻拦对方。

俊美神灵见少年准时到来,身形一闪来到树下,他瞥了对方一眼,声音带着几分疏远,一字一顿说道:“你小子不要太过得寸进尺了。”

徐歇装傻充愣道:“前辈在说什么,我咋听不懂啊。”

“再装。”

青淮冷笑一声,早就洞悉了徐歇的心思。

少年则是一声不吭地盘腿坐在地上,屏气凝神,开始运转法门,缓缓吸纳这枝头的气运。

青淮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油盐不进的小子。

叹了口气,身形一闪,御风朝着钟山之巅而去。

————

另一边,陆矜暮和徐歇分道扬镳之后。

她从另一条路离开小镇,来到了进入神池镇的必经之路。

少女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下一刻,她周身气势浑然一变,气息绵长,眼神锐利,跟之前的柔弱模样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她死死盯着道路,声音冷漠沙哑,不似之前少女的低吟婉转,“陆丫头的这副身体越发孱弱了,该让刘萤早日带着我们回到宗门,不然恐怕会伤到这丫头的大道根基。”

片刻之后,一队人马从远处而来,队伍最中间是一驾华贵气派的马车,四周则有十余骑充当护卫。

这些骑卒俱是覆有面甲,披坚执锐,眼神凌厉,时不时打量着周围环境,看看到底有无那种不开眼的货色拦路。

他们当中隐隐以一位手持大戟的年轻将军为首,此人脸上并无面甲,皮肤呈现为古铜色,正眯眼看着前方。

陆矜暮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刘萤打探的消息果然没错,当真有大奉皇族子弟来此,昔年大奉钦天监害我至此,今日便从这小子身上收取几分利息好了。”

她之前对徐歇说来此迎接远房亲戚,自然都是骗人的。

这时,队伍中也有人发现了那个挡在自己一方前行路上的漂亮女子,感受到对方身上那似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不见这些骑卒有何动作,下一刻,便有一人从马车中飘出,是个白面无须的老人,头发斑白,身形佝偻,一袭太监蟒袍纤尘不染。

此人嗓音淳厚,气息平和,他正是当今大奉王朝的司礼太监,此次南下正是受命扈从某位皇子来此。

老宦官眯眼打量对方,良久才轻声道:“阁下何故挡道?”

“没种的玩意,趁早给老娘滚开。然后让那马车内姓李的小娃娃出来受死。”

老人喉结蠕动,嗓音醇厚,恍然道:“原来是当年蝉蜕山的陈前辈。”

他叹息一声,“当年之事,归根结底还是两国之争,前辈既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就不该在大奉境内袭杀我家殿下。”

陆矜暮冷笑一声,并未过多解释,而是悍然出手,她手腕翻转,掌心出现一团红色丝线,心神牵引之下,分作数十缕朝着对方扑杀而去。

老宦官神情凝重,周身武夫罡气弥漫,一步踏出,四周地面微微颤动。

显然已经在武道一途走出了极远。

罡气震**,将那最前面的几缕红色丝线悉数震为齑粉。

然后朝前冲杀而去,拳头之上,罡气如潮。

陆矜暮微微眯眼,掌心的丝线蓦然变得粗壮起来,宛如一条条阴狠毒蛇,朝着对方袭杀而去。

转瞬之间,两人便已厮杀在一处。

周围尘土飞扬,拳罡与红丝碰撞宛如金石激**,震耳欲聋。

马车里有个面如冠玉的年轻读书人掀开帘子,默默观战。

在双方开始厮杀之后,手持铁戟的骑卒首领并未惊慌,只是面色凝重的看着两人厮杀,然后沉声道:“保护殿下。”

四周的铁骑俱是严阵以待,神情坚毅。

一刻钟过后,老宦官终究力有不逮,败下阵来,他的身上出现了六七处伤口,一缕缕红色丝线盘踞在伤口,宛如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老宦官的血肉。

“陆矜暮”也被对方正面击中一拳,体内的气息震**如潮。

她稍稍平复一二,便打算要了结马车内的那个年轻人。

就在这时,众人耳畔忽然响起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

“住手。”

陆矜暮面色难看,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她就知道今日之事只能罢休了。

“陈玉婵,你越界了。明日便离开南境吧。”

寄身在少女体内的陈玉婵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老宦官朝着钟山之巅遥遥行礼,“多谢神君出手。”

却不见有任何回应,众人收整一番,持戟将领下马,朝着马车内的年轻读书人恭敬说道:“殿下,此处已然临近神池镇,按照南境的规矩剩下的路需要您亲自走了。”

那位面如冠玉的殿下看了眼站在一旁专心祛除体表红丝侵蚀的老宦官,轻声一笑,“该是如此。”

年轻殿下走出马车,朝着神池镇走去。

在他面前不远处,一个黝黑少年正快步迎来。

钟山之巅,魏烛看向那位老宦官的眼神极其玩味,他低声呢喃道:“这老家伙当出做了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竟然还敢来南境,难道就不怕人撕碎他吗?”

————

陈玉婵回到太平巷家中。

一名三十出头的年轻妇人急忙迎了出来,她看着少女身上的伤势,试探问道:“玉蝉祖师?”

“是我。”

少女开口,声音却是淡漠无比。

“您没事吧?”

“你说呢”,陈玉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道:“魏烛亲自出面,我没能得手杀了那个大奉皇族的年轻人,也没能剥夺他身上的龙气。刘萤,你且准备一下,事不宜迟,咱们明天就回蝉蜕山。”

感受到对方那森冷眼神,年轻妇人小心翼翼道:“玉蝉祖师,您也知道的,当年对门那小子用三年租金换了李郎中的一株雪参之后,矜暮就对他有了一些别样的心思,若是不了断这桩因果就一走了之的话,势必会对矜暮日后的修行造成不小的影响。”

说着,刘萤思虑片刻,“不如我们带那小子一同回山,我之前已经偷偷看过了,徐歇的天资不差,未来说不定还能和矜暮成为一对世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陈玉婵叹息一声,“晚了,那小子早就被陈公望看中,夫子尚在人间,我们蝉蜕山如何能够与那样的人物争抢弟子。”

两人沉思片刻,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陈玉婵神情疲惫,“魏烛赶人了,你先带我们回山,大不了等矜暮丫头修行有成了,再亲自下山解决此事。”

“只能如此了。”

下一刻,陈玉婵的气息敛去。

陆矜暮的心神重新执掌身体,她茫然地看着周围,随即将目光停在了眼前的少妇身上,少女抿着嘴唇,神情哀愁,“嫂子,她又出来了?”

刘萤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轻声安慰道:“矜暮,你放心,明日咱们便要回山了,等到了宗门之后,你便自由了。”

少女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连忙回到房间,拿上了一本书籍之后,便跑到对面去敲门。

刘萤会心一笑,少年春风,杨柳依依,自然是极好的。

蝉蜕山乃是北胤王朝的仙家宗门,并且还是其中数一数二的那种。

数百年前,陈玉婵南下来到大奉游历,被钦天监炼气士察觉到她的踪迹之后,便谋划了一场针对这位北胤大修士的袭杀,幸亏陈玉婵修炼了宗门的的无上功法《蝉蜕仙经》,凭借其中的某种神通,她这才拖着残躯来到南境,然后又给了魏烛一大笔保命财,这才得以在此隐居,然后借助《蝉蜕仙经》能够不断轮回转世的妙用,一代代苟延残喘,直到这一世寄身在陆矜暮身上,这才恢复了大半实力,有了重返宗门的希望。

而刘萤表面上是陆矜暮的嫂子,实则是蝉蜕山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多年前被师门秘密派到南境来为这位玉蝉祖师护道。

之前在机缘巧合之下嫁给了陆矜暮的长兄,但可惜对方时运不济,成婚之后没过几年,陆矜暮的大哥仗着自己有一身拳脚功夫,就加入了大奉北部边军,但可惜很快就遇上了一场镇北关大战,本来会在大奉边军中有个大好前程的陆家大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战场上。

虽然当初嫁给对方是为了接近自家祖师寄身其中的陆矜暮,但是多年的朝夕相处下来,刘萤已经对陆矜暮的大哥情愫暗生,当年对方身死之后,刘萤还曾趁着祖师在陆矜暮体内陷入沉睡的时候,悄悄前往了镇北关战场。

但可惜她终究还是没能在那惨烈的战场上救下对方,不仅如此,就连对方的魂魄也未曾聚拢起来,这让刘萤一直都很自责。

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毕竟连人都没了。

在陆矜暮的大哥死后,刘萤已然封心,她这辈子估计是很难再喜欢上别的男人了。

但对于陆矜暮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女,她看到之后,心中还是会由衷地替对方开心。

希望这个朝夕相处多年的少女,最终的结果不要跟自己一样,等到一切都无可挽回的时候才幡然醒悟。

————

另外一边,徐歇还在槐树底下不断吸纳气运。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兀响起一道略显无奈地声音。

“小子,照你这样下去,不到十天整个南境气运就得被你给抽空了。”

徐歇睁眼,眼前站着两人,正是神君魏烛和青淮。

青衫少年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

魏神君没好气的说道:“好了,跟我回钟山,那里有件东西保证让你满意,毕竟那可是你们徐家先祖昔年求而不得之物,至于能不能得手,就看你的造化了。”

“好嘞。”

少年急忙起身,和魏神君并肩而站。

山君心念一动,下一刻,就已带着少年回到了山中。

清癯山神淡淡说道:“跟我来吧。”

说着,便走进了山神庙,少年紧随其后。

两人穿廊走院,时不时碰到一些山神庙内的神官,俱是脚步匆匆,见到魏烛后,也只是微微见礼,便加快脚步离去。

很快来到后殿,魏烛随手一挥,后殿上空的隐蔽屏障瞬间消散。

进入其中后,殿内竟是空无一物。

魏烛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东西在这山下被镇压了数千年之久,乃是我山神庙的镇山之宝,尽力而为即可,无需勉强自己。”

说着,他朝着少年体内打入一道灵气。

徐歇顿时神魂出窍,化作一抹虚影悬浮在大殿半空。

接着少年眼前一黑,便已前往了钟山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