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那年生日就更过分,沈域直接中途溜了,一屋子庆生的,生日快乐歌都跟唱给了空气似的,游淮不用猜就知道沈域是去找陈眠了。
他和沈域还有个发小迟盛初三毕业就去了美国读书,三个人有个群一直会聊些近况,迟盛掐着时差在群里开了个视频聊天,打算给沈域说句生日快乐,结果只有游淮接了,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迟盛直接挂了视频。
迟盛这人属于撞了南墙都不肯回头非得把南墙撞出条路的类型,沈域不接他就一直打,打到最后沈域烦了,在群里回了个学习呢,别烦。
迟盛:?放什么狗屁!
游淮:你在给人当牛做马吧?
结果沈域发来张照片,手机当电筒,看姿势是蹲着的,书包垫在试卷下面,解题过程写了一半。
沈域:真在学习。
迟盛: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是朋友,明明我看到书就头疼。
游淮倒是一眼认出这背景,那棵草都写着陈眠家楼下五个大字,他发去了一串省略号,随即发了条朋友圈:希望大家都不要有嘴硬到可以砸核桃的朋友。
沈域倒是回得飞快:游淮为自己写了说明书。
这位向来是到底不肯承认自己嘴硬,反而一直嘲笑他人的类型。
这两回关于生日的都让游淮看出,沈域以后绝对是个妻管严。
沈域估计也是闲的,还真跟游淮掰扯,问他,“陈茵会在乎你吃没吃早餐吗?”
游淮回:“她巴不得我饿死。”
沈域说:“哦,不好意思了朋友,陈眠在乎。”
游淮问:“……怎么在乎的?”
沈域回:“她早上吃东西的时候,都会问我什么时候吃的,挺黏人,就想我陪她。”
游淮说:“有没有可能,只是一种寒暄,就跟how are you一样?”
沈域就笑了,看他那眼神就跟看个智障一样,“行,那陈茵跟你how are you了?”
“……”
游淮沉默又沉默,给自己说了五百次沈域要生日了,善待他,他一个留守儿童也挺可怜的,不要拆穿他。
最后还是忍不住,跟沈域说:“要不这样,你生日,要是能把陈眠叫来我们的场,我叫你声爸爸,喊她声妈妈,行吧?”
沈域看他,“非得这么玩?”
“迟盛也叫你声爸爸。”
说这话的时候,游淮是真的觉得,陈眠根本不可能来。
哪知道就跟嘴开光了似的,刚说完这句话,外头就有人喊:“沈哥沈哥!陈妹妹找你!”
游淮比沈域回头得还快,就看见陈眠站在后门那儿,视线落在沈域身上,而他面前坐着的沈域倒是副大爷的样子,也没急着出去,跟炫耀似的看了他一眼。
那张让他已经审美疲劳的脸上就写了一行字:不好意思了儿子,你妈来找我了。
游淮:!!!
沈域走到班门口,脸上还挂着笑。
也没等陈眠说话,而是先往里看了眼,发现无数双看过来的眼睛,直接就关了后门。
而后才问陈眠,“什么事儿啊?”
语调带笑,像是留守小狗等到了主人回来摇着尾巴晃来晃去那么开心。
然后怀里就被塞了瓶牛奶。
是早上拿给她那瓶,连盖都没拧开,直接还给了他。
陈眠神色淡淡,但就是让沈域看出了点儿打击报复的意思,东西塞了就走人一秒都没多停留,更没有寒暄一句。
教室里游淮推开窗户,跟见了鬼似的,“什么情况,你真的不是在吹牛,她还给你送牛奶啊?”
沈域拿着那瓶牛奶,人不爽,嘴却硬,“我吹个屁。”
天王老子来了,都是陈眠超在乎沈域。
沈域和陈眠之间的那点儿八卦成了饭后闲谈,至于女主角究竟是怎么从陈茵、乔之晚转变成沉默寡言的陈眠,这一点无人得知。
陈眠的形象也从而产生了变化。
“你们班成绩挺好那女生,真在谈恋爱啊?”陈柯母亲给陈柯夹了菜,用种闲聊的语气随口问道。
陈柯吃饭的动作却一顿,随即有些不耐烦地问:“我怎么知道,每天学习考试已经够累的了,哪儿有空关心别人的八卦。”
听儿子这么一说,陈柯母亲立马满意道,“是是是,专注学习是对的!”
说完抬头才发现丈夫还没回家。
筷子在碗上重重一磕,抱怨就在嘴边最后还是打住了,只是对陈柯说:“你吃完丢在厨房就行啊,我出去打个电话。”
陈柯沉默低头,听见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问电话那头的人,“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儿子都要考试了!你还在外面打牌?真要跟另一个姓陈的一样,玩到六亲不认是吧?”
穿堂风阵阵吹来,陈柯筷子举起又放下,他抬头看见四周墙壁泛着灰,陈旧而破落的气息从童年贯穿始终。
最后直接起身进了房间,临关门时,听见走廊的母亲怒极尖叫的声音。
陈柯闭上眼睛,想起在学校门口看见的陈眠父亲,那个男人他见过,是从前去麻将馆找父亲时在牌桌上看见的,那会儿陈柯父亲指着陈宋破口大骂说对方耍赖不付钱,回家路上就跟陈柯说陈宋女儿也读绥中,让他以后看见绕着走。
多奇怪。
一个赌徒看不起另一个赌徒。
陈柯对此厌倦至极,他想起陈眠的样子。
发现她总是那样,仿佛一切都无所谓,明明也是置身深渊,却说,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在等。等陈眠被纠缠的消息,可是毫无音讯。
陈柯不由得怀疑,陈宋究竟有没有信他的话。
最后他打开手机,发了条消息略带些试探地问林琳,“你知道陈眠最近的情况吗?”
林琳回得很快:“班长,玩儿呢?我跟她又不熟,能知道什么?”
回这消息的时候,林琳正在陈茵家,陈茵家位于高档别墅区,来的人不少,大多数都是音乐班的人,坐一块儿唱歌聊天玩游戏,也没个什么正事儿,聊的话题除了学校八卦就是衣服包包等奢侈品。
林琳硬着头皮,举着手机对陈茵说:“我们班之前那个,喜欢过陈眠又去举报她带手机的班长,问我知不知道陈眠最近的情况,笑死,不知道在搞什么。”
陈茵正在网站选包,听这话连个反应都没有,看着兴致欠缺。
另个女生倒是挺感兴趣地看了过来,“回啊,问他怎么了,这明显不就有情况的意思吗?”
林琳“嗯”了声,回了个怎么了,方才对她爱答不理的人这会儿都看了过来,不时问一句,怎么样啊?回了吗回了吗?
林琳就盯着手机焦急等待,过了有四五分钟,才瞪圆了眼睛,语气听上去是震惊的,但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对陈茵说:“陈柯说,陈眠爸爸在找陈眠,说她离家出走了跑到盛世豪庭住去了。”
陈茵终于丢了手机,朝她看来。
有人轻声说:“盛世豪庭?那不是富豪区吗?陈眠怎么住那儿去了?”
“总不能是一夜暴富吧?”
或真或假的调笑声中,藏着另外一些不好明面上说的话,最后全都暴露在绥中各个可供匿名的群聊里。
——话说有人知道最近跟理科班沈域搞暧昧的陈眠吗?对,就那贫困生,知道人现在住哪儿吗?盛世豪庭,学校知道吗?
——不是吧?拿着学校的助学金搞这事儿?高一那会儿组织捐款我还给钱了呢,真无语了。
——本来就觉得她心机挺深的,闷不吭声做大事啊,真是钱都喂给白眼儿狼了。
——沈域才是亏了吧,陈眠家里那么穷,跟扶贫有个什么区别啊?
陈眠拿着手机,念完了最后一行字,忽然冲刷下来的水流,劈头盖脸淋了下来,手里黑色的手机屏幕上都是水光。
拿着淋浴头的男生坐在椅子上,另只手在浴缸里感受温度,忽然这么一掉转方向,直接让站在那儿的陈眠浑身湿透。
沈域眼神丝毫没顾忌地盯着那儿看,手还在拨弄着水,问她,“看哪句最不爽?”
陈眠身上在滴水,坐在浴缸边,忽然用手舀了一捧水,朝沈域泼了过去,“你,我看你最不爽。”
泼了他一脸的水。
顺着鼻梁往下滴。
沈域也没恼,只是盯着她看,忽然就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拽着人靠近自己。
“是吗?”
陈眠第一次踏足沈域的房间,跟自己房间截然不同的布局,黑白两色的极简风,看不见一个多余的装饰。
哪知道一进来沈域却把手机递给她,让她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