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陈眠写完一面试卷后看见窗外夜色逐渐加深,时间已过晚上九点。
这个时间,陈宋估计已经出去喝酒了,可是再晚一些,他会回来。
如果那时候回去撞见陈宋……陈眠沉了神色,她想回家了,但沈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始终没停笔,既没说让陈眠回家也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一副专注于写题的样子让陈眠有些气恼。
她慢吞吞伸手,指尖触碰沈域放在一侧的手背。
一旦有求于人的时候,就是陈眠最乖的时候,她一双杏眼弯着,轻声喊着他的名字,“沈域,我要回家了。”
沈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没从试卷里抬头,手里的笔也没停。
看似专注写题的样子,然而陈眠凑过去,就看见应用题早就被写完,他手里握着的笔落下的只是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小点,像是留下一串又一串亟待翻译的省略号。
“……”
几秒的安静后,陈眠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哪里不开心?”
她垂眸再度看向他。于是,就看见沈域似笑非笑的表情。
“学校里,别人找你表白,你都怎么说来着?”
沈域忽然的发问,让陈眠愣了一下,然后摇头,“不记得。”
“你都记得些什么。”他的声音是绝对的冷静,闲聊的口吻和她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都,不记得。”陈眠回答。
“是么?”
沈域神色懒倦,甚至视线都没落在陈眠身上,而似是在看她白色笔袋里究竟放了几支笔。
“那挺巧,我也不记得我为什么不开心。”
沈域有些困扰地抬头看她,眼里堆满的满是戏谑的笑。
“可能是你在学校提的建议不让我满意,也可能是作业太多我懒得写,谁知道呢?”
“你的作业,我帮你写,我要回家了,时间……很晚了。”陈眠咬着唇,声音很轻。
“理科班的作业,你也会写?”
“遇到不会写的我会空着,沈域,我要回家。”
像在训犬。训一条并不听话的恶犬。
陈眠一早就知道要耐心、冷静。
只是这条恶犬实在难以安抚,任由她说什么都懒散地靠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陈眠没了办法,只好放软声音,几乎是哄着他说,“我下次多陪你会儿可以么?陪着你吃完晚饭怎么样?我现在要回家了沈域,再不回去就要碰见我爸了,我不想和他碰上,你知道的。”
陈眠从沈域家出来的时候,张婶已经走了。
司机在门口等着,陈眠拉开后座进去,看见座椅上放着个很厚的信封。
“您这次补课的工资。”陈眠拿起来点了一下,一百张一百。
一万。
补课的名头,陪他消遣寂寞的事实。最后,又带了些羞辱的意味。
这就是沈域。披着人皮的混蛋。
车在陈眠家附近停下。
陈眠拎着包下去,居民楼灯光暗着。
陈眠走进去,声控灯没亮。兜里的手机却有消息进来,屏幕亮了一瞬,照亮了墙壁上被人用粉笔写的王八蛋三个字。
发消息的人是赵莉莉。
问她:“眠眠,刚才在学校忘了问,什么狗啊?还要人专门照顾。”
陈眠踩着台阶往上走,手摁着屏幕,回。
——疯狗。
那一万陈眠也没能留着,放在书柜里洗个澡出来就不见了。
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宋艾看了眼,勾唇笑了下,什么也没说,拿着遥控器的手漫无目的地调着台。
主卧门开着,不用猜,就是陈宋又进她屋把钱拿走了。
陈眠一如既往地沉默,对此不置一词。
回到房间给门上了锁,躺在**就收到了陈茵发来的消息。
“明天午休的时候来理科班一趟,帮我们放个电影。”
陈眠垂着眸,坐在**回:“多少钱。”
那边过了两分钟才报价:“一千。”
一千去放个电影,听起来很值。
但无论是陈茵还是陈眠,都知道这一千所支付的并不是什么放电影的价格。只是陈茵需要陈眠做衬托,好叫人知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陈眠再漂亮再惹人注目,也只是她陈茵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跟班。
陈眠对此并无所谓,只是在课间来到理科班,看见最后一排靠在椅子上看她的沈域时,握着鼠标的手还是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隔了会儿,陈眠看向屏幕,在U盘里翻出他们要看的恐怖片。
窗帘拉紧的教室关着灯,刻意营造的恐怖氛围在阴森的音乐声中愈发瘆人,陈眠拉了椅子坐在讲台的位置,从包里翻了耳机出来戴上,借着幽暗的光开始看手里的单词本。
讲台下。
从音乐班跑出来的陈茵拉开沈域旁边的空位想坐下,沈域却头也没抬说了句有人,陈茵一愣,很快就笑了,“哪有人啊你可别骗我,你同桌都跟我说了他近视去前面坐了。”
陈茵跟沈域的朋友游淮是青梅竹马,平时总在一起玩,因而也和沈域熟悉了起来,绥中喜欢沈域的人不少,喜欢他的原因里外貌占了六成,另外四成皆来自于他太会钓,平时对谁都能谈笑三分,给人种很好接近的样子,但再深入了解,就会发现这不过是他的礼貌使然。
游刃有余的社交礼节背后是眼高过顶的傲慢。
而沈域的傲慢则是吸引陈茵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