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门拉开的瞬间热气涌了出来 。
从门里走出来的沈域只穿了条沙滩裤,毛巾盖在滴着水的头发上,**的上半身很白,平时看着精瘦,此刻看来却并非瘦弱类型,他抬手揉搓着湿润短发时,手臂肌肉线条漂亮。
见陈眠盯着他眼也不眨,沈域失笑,也不走了,就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耍流氓呢你?”
陈眠没像往常那样和他争辩,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域**的胸口上。
靠近左边的位置,曾经发现那里有些泛红的地方,有着一串英文。
陈眠从**站起身,朝他走去。
沈域挑眉,“做什么?现在可是白天啊陈同学。”
他还在开玩笑,陈眠停在他面前,终于看清了那串英文写的是什么。
——I fell into a deep sleep。
陈眠眼眶一热,似是被浴室里的热气给燎过,她目光停在沈域的胸口,伸手想要去触碰时被沈域抓住了手腕。
“没名没份的,干什么呢陈眠?”
“沈域。”陈眠抬眸,沈域看见她泛红的眼眶,调侃的话就话就此卡住,陈眠当着他的面哭的情况很少,他一看陈眠眼眶湿润就有些受不了,举双手投降,“别哭啊陈眠,你一哭我成什么了?我让你看还不行吗?”
“你的纹身,是什么意思?”
空气安静了下来。
陈眠看见沈域勾唇轻笑。
“没学过英语是吗?”
当初去纹身的时候纹身师说他选的是这英文挺特别,问他有什么含义。
他当时说的是。
——“没什么,就陷进去了,仅此而已。”
I fell into a deep sleep。
“我陷入了沉眠。”
他给了她答案。
所有的喜欢都有主次之分。
沈域陷入了陈眠。
他没有用言语,而是用胸口上的纹身,对她说。
——你是最优级。
陈眠怔了好一会儿,正准备说什么,就听迟盛在外头喊,“别在里面磨叽了,能不能赶紧下楼,底下都快‘世界大战’了。”
世界大战这个词还是保守了。
本来他们在准备烧烤的东西,但陈茵跟乔之晚不对付,三言两语就吵了起来,游淮一个头两个大,迟盛又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带了人来就不管,坐在那儿玩他的手机,听着游淮在那儿当起了居委会大妈,一会儿说姑奶奶消消气,一会儿又隔开两个人给她们分别安排工作。
结果,还是没过几分钟,又掐了起来。
就跟陷入了循环似的。
迟盛就有点儿后悔,觉得自己就不该来,楼上那两个人都不知道在干吗,他上楼的时候乔之晚还问他,“表哥,你是要去找沈域吗?”
没等他回答,陈茵直接冷笑了声,说:“你太平洋警察啊,什么都关你事。”
……
迟盛人靠在门上,满脸都是烦躁,“我服了,这是旅行?调解大会吧?”
氛围是乱的,吵吵闹闹的声音卷着浪潮声不停响起。
烤架里放着的炭火燃烧着,大海陷入了黑暗中,像是一片危险沼泽。
沈域有些烦躁,实际上自从到这儿之后他心情都算不上好,身边的陈眠没怎么说话,看着挺乖,给她水她抱着杯子不时抿一口,给她烤串她也拿手里,用纸巾擦了签头咬着肉腮帮子一动一动。
像个小动物。
但沈域又总觉得陈眠这样的沉默背后藏着些他看不透的汹涌。
就跟别墅后头的那片海一样,深不见底的。
事实上自高考结束后,陈眠就一直是这种状态,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平淡的,跟往常有所不同,以前哪怕是沉默,也能从眼神里找到一些谴责,会用那双眼睛一直看着他,然后等着他服软。
可是最近却没有。
沈域根本不会哄人,没这么经验,他从小生气或者委屈,他爸妈都是简单粗暴地拿钱解决,买玩具、买零食,或是让助理带着他去游乐场玩一天。
他不知道其他方式,不知道该怎么问陈眠怎么了。
这话问出来矫情,毕竟只是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变化。
但他就是挺不爽。
周围还吵,陈茵跟乔之晚不时拌几句嘴,游淮嘲笑迟盛的发型,迟盛嘲笑游淮是个保姆。
陈眠对他爱理不理就算了,他的朋友们还都像个白痴。
沈域更烦躁了。
直到衣服被人轻轻拽了下。
陈眠抬眸看着他,在哄闹的背景中,问他,“去散步吗,沈域?”
就跟变魔法似的。猜不透没了,不爽不见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双黑眸认真地看着陈眠的眼睛。
明明是开心的,却还是装出了一副散漫无所谓的样子,松了手里拿着的烧烤,对她点头,说:“行啊。”
沈域敛下眸,脚下是细软的沙砾,身边站着的女生拉住他的手。
吵吵闹闹的声音被甩在身后,而他们沿着海岸线往不知名的前方行走。
这段路像是没有尽头,剩下的只有陈眠拉住他的手。
心里一直被压抑着的喜悦在这种寂静中一点点跳了出来。
争先恐后地对他说。
——你完了沈域。
——你看见了吗?
——你的尾巴,正冲着陈眠摇个不停。
所有声音都争先恐后地在心里响个没完,比陈茵跟乔之晚的争吵声还烦人。
沈域敛眸,不知道朝谁撒气似的发出一声轻啧。
结果就感觉到陈眠伸手进了他的口袋,打火机被她拿了出来。
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儿偷他的打火机。
想东想西是他的,患得患失也是他的。
他好端端一个洒脱少年在这儿成了林黛玉,结果陈眠还在这儿偷他的打火机。
“陈眠,你——”
话还没说完,却看见火苗从她手里窜了出来,一根银色铁线样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猩红火光点燃了那玩意儿,沈域才认出那是个仙女棒。
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无数星辰从她手心绽开。
光芒顷刻间点亮了所有黑暗。
“客厅里放着袋烟花,不知道是谁买的,我拿了个仙女棒出来。”
陈眠的声音,在翻滚的潮声中响起。
“沈域,我第一次看海,但你应该已经看了很多次,但是海边的仙女棒,算是你第一次看?”
沈域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了。
声音另持一套反应系统,下意识顺从着她,说算。
仙女棒燃烧到底。,四周再度陷入黑暗。
而陈眠伸出手,在无尽夜色中拥抱了愣在那儿的沈域。
五月二十日,沈域送给她的生日愿望,她希望所有黑暗都能窥见光明。
六月一日,钢琴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沈域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闭上了眼。
然后许愿。
——沈域,你要每天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