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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禮回家來，出門前的那頭獅子變成癩皮狗，沒精打采的。
喬麥不理她，生怕他口吐毒蛇，咬了自己。但這種夫妻的冷戰像西伯利亞提早來的寒流，冬天無邊無際，讓人絕望。
晚上睡覺她照例拿被子把自己裹成筒子，致禮伸過來的手，仿佛碰到銅牆鐵壁。她誤以為致禮要來求歡，把被子裹得更緊了。
致禮仰麵朝天說：娘們，跟你聊聊。
喬麥暗想，愛的親這個他們婚姻裏的專屬名字，早就一去不複返了。她是個娘們，四十一過馬上成了老娘們。當男人變成老爺們和女人變成老娘們時，他們在世俗眼裏是不一樣的，一個老酒開瓶，一個在情愛市場裏沒有分量。
致禮要說什麽呢，她聽著。
致禮說：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麽回來那麽晚嗎？因為我沒走高速，我走了下道。
喬麥在心裏說：走下道有什麽好說的，不過是省了幾十塊高速錢。
致禮說：車子半道上忽然熄火，我下車看情況，也找不出原因。後來才發現，車子壞的地方很蹊蹺，你知道在哪嗎？
以往喬麥會和他胡說八道：你和狐仙豔遇的地方。
聽致禮說：車子熄火的地方，是我們結婚當天停下來錄像的一個橋。本來錄個像就上車，結果你幹了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事。
致禮的話仿佛把她從被窩裏揪起來，回到1999年的五月。
她和致禮在那一年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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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小城的新房裏梳妝打扮，宛若貴妃娘娘，明豔動人。
大姐夫帶著迎親車隊來接她，新娘要到A城婆家去舉行婚禮。
陸家唯一的兒子要結婚了，陸老太堅持要在A城大本營舉行婚禮，把這些年放出去的人情份子錢全收回來。那時候兩城之間還沒有高速路，喬麥要坐接近兩小時的車到A城。
喬麥娘家有個風俗，女兒結婚父母不能跟來，即使能來，喬麥也不願意他們來，因為兩人是最笨拙的中國農民的代表。那時候她隱隱感覺出婆婆的強勢和大姐夫在這家的領導地位，她是個卑微的女子，但她心裏覺得結婚像耍猴，是給人看的，那肯定不是愛情原有的樣子。父母來看她耍猴，她表演不好。來的隻是她的一個姐姐，老實巴交的，也主不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