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客去了以後,我和霍桑恢複了我們的原來的座位。霍桑先喝了兩口冰水,又燒著了裘日升來後的第三支紙煙。我準備先和他討論這小小的疑問。霍桑忽先自暗暗地咕著:
“唉!他委實太節儉了——節儉得太過分些哩。”
我乘勢糾正他道:“霍桑,這句話你已說了兩遍哩。我覺得這‘節儉’二字,用得不很適當。你應當換上‘吝嗇’二字才稱。”
“不錯,不過這個人在某種地方卻是絕對不吝嗇的——我猜想這一出把戲的來由,也許就是從他這種脾氣上引出來的。”
我急忙問道:“你已推測到這事的原因了嗎?”
霍桑呼了兩口煙,一邊搖著蒲扇,煙霧便彌漫滿室,一邊發出一種很有把握似的聲調向我答話:
“據我觀察,這個人有幾種特點:第一,他明明是很有錢的,可是生性卻很吝嗇。有錢而很吝嗇,那就是招怨的主因。”
我點頭道:“這話確近情理。你想有人因著他吝嗇的緣故,就在暗中作弄他嗎?”
“這是一種可能的解釋,還有第二種——唉,包朗,我且試試你的眼力,你從他的狀態上觀察,他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我想了一想,答道:“他還有些虛驕的架子。他對人雖然吝嗇,但他的衣飾卻又故意時髦。我還見他長衫裏麵的胸口上,隱隱透露出一條很粗的金表鏈和兩個金鎊的表垂。”
霍桑點頭道:“正是。不過他的裝束除了架子以外,還有別的副作用。他真是一個色鬼!”
“我也有這樣的感想。他的修飾確已和他的年齡不很相稱。”
霍桑忽似提起了精神。他的那一把借以活動手肢的蒲扇,也停止了搖動,他的聲音也提高了些。
“有一點竟出我的意料。我以為他總左擁右抱地有著幾個嬌妻美妾。可是他連妻子死了都沒有續弦。但是他的粗厚的嘴唇,失光的眼睛,彎形的背脊,醜怖的化裝,還有忌冷怕寒的那種習慣,都告訴我他是一個性欲很厲害的色鬼。可是他卻沒有一個妻子。這種矛盾的現象,你可能解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