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第六卷 黑色愤怒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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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元瀚忙里忙叨地赶来找我,报告一个消息:“今天下午汪成找我,说想辞职,到别处找活儿干去。我问他要去哪儿,他说‘还没找准呢’。没找准就辞职,是不是可疑?再说,案子还没弄清他就要走,这里面会不会有鬼?”

刚才如果不是被麦鸥突然打断,我正要提到洪元瀚呢,他来得正好。

时间是宝贵的,我没理会他提供的信息,问着:“徐承柱在火锅调料里掺罂粟粉,是于鹃向警察提供了证据,这只有你我知道,徐承柱怎么会知道啦?”

我这当头一棒,把洪元瀚打傻了。

我又问:“你从天津回来,我们向你通报了五福楼遭抢的事,你反问我丢了多少钱,你怎么知道是丢了钱?你还说:‘有于鹃在会计室值班,钱怎么会丢呢?’请问,你怎么知道是会计室遭了抢?”

洪元瀚依然愣着,只是额头增添了几珠汗滴。

“于鹃答应给丁佐2万元,谁不知道他俩是一体?2万只是被盗现款的零头,余下的20万要给谁?”

其实,洪元瀚的行动早就留有多个破绽,因为我始终对他深信不疑,所以也就未予注意,直到我已濒临山穷水尽之时,案发当晚他的一个异常表现使我警觉起来,思维方向产生个逆转,勾起了以往的诸多印象,疑点、破绽便连连显现出来。

我问起那个使我的思考产生突变的印象:“昨天晚上8点过后,你从我们这儿走,说是回家去吃饭、休息。我站到窗口目送着你走出大门。你上了一辆从东面驶来的出租车。据我所知,你的家在西边,继续向前走才对,那出租车怎么到前方路口调了个头,又往东去了,难道你没有回家?”

“是的,你想,回家再做饭有多麻烦?我想在街上吃点儿再回去。”

即将涉及人命大案,他能痛痛快快地合作吗?

我进逼着:“在哪儿吃的?吃的什么?花了多少钱?”

“……卤煮火烧,小摊儿上吃的,3块。”

“卖卤煮火烧的小摊到处都是,往西的路边也有,干吗非要往东去?”

……洪元瀚颤着嘴唇,没发出声来。

“要知道,8点过后,那正是移尸的时间,”我继续说,“后来,在黄榆园发现了于鹃的尸体,我们去勘查,路上打了个电话请你来现场。你家在黄榆园南边,按理说,应该走大路从东边大门进来才是,可你却是走小路从西边小侧门进来的,案发地点正是在小西门附近,那是从你家到陈尸现场的一条捷径,可我并没告诉你陈尸的地点在哪里呀?你怎么知道是在西门里的那个长椅上?”

……

“好,咱们往前推几个小时,再来说说案发那天下午的情况。”我转入另一话题,“4点刚过,我打电话请你去五福楼把于鹃接来,你到我们这儿来的时间是5点,对吧?”

“是的,我没见到她,只拿到了她的电话本。”

“那就是说,4点半前后你去了五福楼。”

“……是……是的。”

“于鹃就是那时在五福楼被毒杀的。”

“不,我到那儿的时候,真的没见到她。”

这样的辩解能有什么用?

说来也巧,正这时麦鸥送来了刚冲洗出的鞋痕照片。

“我们在五福楼的地面上发现了鞋印,是两个男人的,”我把照片举到洪元瀚眼前,指着他脚上的皮鞋,“技术检查,愿意接受吗?”

他已无法抵赖,只得承认,趁着去“请”于鹃的机会,他和徐承柱合谋毒死了她,而后将尸体放进“奥拓”,隐蔽了起来。本来想入夜之后移尸到郊外去,洪元瀚想起了于鹃说过晚上8点半在黄榆园和丁佐有个约会,这不正是栽赃的好机会吗,就把尸体移到了那儿。

最后,洪元瀚痛不欲生地道出了自己的怪异心理。

“徐承柱是无赖,我清楚,他这样的人能发大财,我能看着不气吗?谁不想发财?我只能利用手里有限的权力,借助徐承柱,多给他点儿便利。我让他当了五福楼的经理,没想到让于鹃给坏了事。我知道,于鹃是想篡位,这怎么成?”

“所以,你就自任了经理?”

“是的。我接手五福楼是想做个发财美梦,可是,事实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美好,发财梦没成,却闹了个连连亏损,濒临倒闭。我是得承担经济风险责任的,所以,我就和徐承柱商量出个抢贷款的主意,让于鹃动员丁佐,还请徐承柱充当可疑人,来迷惑你们的视线,没想到你们怀疑到了于鹃,没办法,只能设法封住她的口……”

原载《警坛风云》,1998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