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楼门,葛队长便问周萍:“刚才给秦瑶打电话的是谁,你听出来了吗?”
“像是个女人的声音。”
“对,是柳娜。”
“可她这会儿找秦瑶干吗呢?”
“柳娜是章晗的老婆,而章晗同胡学刚一块做过买卖。另外,听街道值班巡逻的老太太们反映,秦瑶不在家时,她断不了来找胡学刚。你还记得昨天她说是给胡学刚送什么钥匙吗?这里可不单单是送钥匙的问题。”
葛队长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抽起来,周萍想起刚才在秦瑶家的事,问道:“葛队长,你这是演的什么戏,刚才出门时你明明带着烟,在秦瑶家你又没烟了,这会儿又变出烟来。”
葛队长说着手伸进兜里,掏出一把散烟来。
“这叫借题发挥,其实,我只是想让她把两间屋门开一下,放烟和烟缸的地方,昨天在现场勘察时,我就注意到了。”
“那为什么呢?”周萍不解地问。
“现在想法还不成熟,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
回到刑警队,葛队长打发周萍去趟刑科所。他回到自己屋里,见王伟早已在等候他了。
“葛队长,柳娜很值得怀疑。”没待葛队长问起,王伟开门见山地说道。
“别急,慢慢说。”葛队长点着根烟,拿出笔记本。
“我去她们家的时候,她的神情很紧张,好像是头次跟公安局打交道,我心说了,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可她总像心里头揣着什么,说话老是吞吞吐吐的,生怕哪说漏了嘴。她对我说,她丈夫出差去了,已经走了十天了。可我根本就没问起她丈夫。她跟我又重复了一遍那天现场看到的情况,还说她是头一回亲眼看到上吊自杀的。
“我跟她随便聊了会儿,装作不小心把她用手摸过的玻璃杯摔在地上,我事先观察了她触摸的部位,利用帮她倒碎渣的时候,把那块玻璃装进兜里。刚才,我已经送到刑科所了。另外,我还跑了趟京达贸易公司,负责保卫工作的一位副经理证实了章晗的确在十天前到广州出差去了。听说他是参加一个订货会,大约还得十天八天的才能回来。”
“这么说,他也不具备作案时间了。”葛队长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
“我又问了一些章晗的情况,这位副经理说,他风闻柳娜跟章晗的一个朋友关系暧昧。另外,章晗前些日子私下从会计那借支了几万块钱,不过,很快又还回来了。”
“哦,这么说,胡学刚做这趟买卖的本钱是章晗挪用公款垫支的。”葛队长边说边往本上记着。
正在这时,周萍急匆匆从刑科所赶来。她把勘验鉴定结果交给葛队长。
尸体经过解剖检查,胡学刚胃液内发现剧毒氰化钾,这是他致死的原因。在他胃内还发现过量的安眠药,这些安眠药如果单独服用其量不足以致死。死者胃内还检验出“三九胃泰”和酒精成分。解剖胃壁果然发现胡学刚患有胃溃疡病。另外法医分析验证了胡学刚脖子上的两道勒痕是在他生理性死亡后形成的。死亡时间是在28日夜里11点左右。
葛队长看完验尸报告单,一语不发地思索着。这桩案子现场提供给他们的线索真是有些离奇,同一现场,同一死者,却呈现三种死因:服毒、吃安眠药、上吊。
那么,应该从何处着手呢?
“葛队长,这还有两份指纹痕迹鉴定报告。”
葛队长接过报告看,第一份鉴定报告证实金星钢笔上的指纹是胡学刚本人留下的,遗书经笔迹鉴定也是他亲手所写。另一份鉴定则印证了葛队长的猜测,穿衣柜拉手背面的那枚指纹,同王伟智取柳娜的指纹完全一致。
“葛队长的第六感官还真灵,柳娜果然去过现场。”两位助手佩服地说。
“确切地说,是她自称去还钥匙发现胡学刚吊在屋里之前,她就在现场待过。而且,这中间她还匆匆忙忙地躲进穿衣柜里。很显然,此时有第三者光顾。那么,这位第三者是谁?深更半夜来此究竟想干什么呢?是来捉奸的吗?可是有直接利害关系的章晗和秦瑶都远在千里之外,那么还会有谁呢?这里,我想给你们留下一个不大容易解的谜,你们好好琢磨琢磨。我们来分析分析柳娜,假设是她毒死胡学刚,而后又在现场布疑阵,可是我想,先不谈她谋害动机,即使她有可能寻机投毒害死胡学刚,但是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把沉重的尸体吊在暖气管上?”
葛队长抽着烟,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两位助手说:“这又像个连环扣,可是线头在哪呢?”
“葛队长,我还有个问题。”周萍接过话头,“那份遗书我总觉得不大对头。我想,这绝不可能是柳娜事前用刀子逼他写的,可是他却不合情理地写了。我说不合情理首先是说,一个并不想寻死的人,绝不会给自己写封绝命书,再有……”
“并不想寻死,你从哪得出这个结论呢?”葛队长打断周萍的话问道。
“像胡学刚这种有既定的吃喝玩乐人生观的人,悲观厌世不可能是他选择的道路。另外,他如果执意去死,何必还要服用维持生命的胃药呢?”
“好,这个想法对路子。”葛队长对周萍由衷地表示赞赏。
“再有,这份遗书口吻并不符合胡学刚的身份特点。我要是他,就会这样写‘活着真他妈没劲儿,死球算。’干脆痛快。而这份遗书,倒像是舞文弄墨的人所写。”
周萍一口气道出自己的看法。葛队长不由得心里暗暗赞叹,她提的这个问题同他想到一块了。没等他表态,王伟接上话茬说:“这么说,你是怀疑秦瑶了,她可是全国知名的大作家,何况,案发时她根本没在现场。依我看还得从柳娜身上做文章。”
葛队长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掐灭,准确地投进桌上的烟灰缸里,而后对两人说:“你们的思路应该说都有谱,现在让我来肯定或否定,还为时过早,这里有几个疙瘩还拧着。不过,我有一个预言倒是可以先告诉你们,明天一早,秦瑶会主动来找我们的。”
“真的,又是第六感觉?”两人将信将疑。
“不完全是,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