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先生,如果给我一个犯罪的愿望,我现在不会选择绑架小孩。
为什么?因为小孩子很容易有斯德哥尔摩症候群,那是会让我产生极度罪恶感的人性。
回到永康街的公寓已经凌晨一点。当然这跟酒店的下班时间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我想起不久前在店门口的相遇。
好吧,我承认,那人脸蛋符合追求我或被我追求的条件。不管头发、眼睛、鼻子、耳朵、嘴唇、牙齿、人中、睫毛、鬓角、皱纹、鼻孔和青春痘,无一不符。而且还是我邻居,要告白只要敲隔壁的房门就好,不用像那位碰上莎莉的哈利一样,得狂奔过几条阴湿的曼哈顿街道。
那我还在等啥?
该死,我只是不想被一个甩了又马上爱一个,那岂不是跟**母狗一样。
命运的相遇总是很快就结束了。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彼此的姓名,自己根本就像个大白痴。
而且我还撒了谎,自己的工作才没有那么正经。唉,终究是说不出口吧。下次一定要鼓起勇气……
这天发生的事,想想真是乱七八糟。那小鬼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该不会溜了吧?
锁孔中的钥匙喀嚓转动三圈——还好,小鬼仍然乖乖待在里面。
客厅的灯亮着,我脱下鞋子走向那儿。坐在电视机旁,双手仍不断扳弄电玩控制器的发酵面包,立刻映入我的眼帘。电视里的角色,有时大声喝斥;有时流血惨叫。他发现我走进来,立刻转头对我露齿而笑,那笑容像极了卡通里的加菲猫。
我哪天一定要把这只成天只知道打电玩和吃洋芋片,好吃懒做的加菲猫给宰了。
“怎么还没睡觉咧?”
“可是,这个拔刀砍人的游戏很好玩耶,虽然里面人讲话我都看不懂,不过对战好有趣哦!”
让一个小学生玩这么暴力的游戏,还真是造孽啊。
“我还帮小翠拿到一个叫八一卜的宝物,好像很棒……”
那是爱心(日文ハート)啦!道具店就买得到,一次回复生命值五十点,是最低级的宝物。
“嘿嘿,刚好当做小翠的生日礼物。”
“咦?”
眼前的小男孩脸涨红,用手搔着后脑。我则是突然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
“月历上有写嘛。”
摆在电视机上的桌历,在星期六那天用红笔画了圈,写着“生日、庆祝”几个字。
小鬼又露出一口白牙。
该死,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只加菲猫好可爱?明明刚刚还想宰了他。
“要不要跟小翠一起玩赛车?”
“好啊好啊,太棒了。那款我家里也有,好久没跟人家对战了!”
“家里都没人陪你玩啊?”
话一出口,我发现他方才溢于言表的喜悦霎时消失无踪。
“没、没有……”
“咦?可是……爸爸妈妈偶尔会陪你玩一下吧?”
“没有,从来没有!爸爸每天只知道加班,妈妈整天边做家事边在生爸爸的闷气。我每天几乎看不到爸爸,妈妈的脸色又好难看,我都只能一个人打电动,游戏都快玩腻了。我有时候想叫妈妈跟我一起玩,她都会回答我自己玩就好了,把我赶开,然后继续生爸爸的闷气。”
“……”
“小翠,我不想回家!我不是被绑架了吗?小翠拿了爸爸的钱就会把我送回去对不对?那可不可以不要拿爸爸的钱,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我会乖乖念书乖乖上学,也会帮小翠做家事,因为小翠会和我一起玩。”
我……是没有拿你爸爸的钱。
但这样是不行的,小孩子都要跟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你迟早有一天还是要回家。
我没有将上述话语说出口,只是一边听他泣诉,一边更换主机里的游戏片。
结果我们通宵玩着游乐器,直到早上七点才睡觉。为什么会玩这么久?明明这款赛车我已经玩了几百遍,熟到路线全背下来了。
一定是那小鬼该死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害的。
刚明的记事
韦固没有把老人的话当真,而老人说完后便起身朝市集走去。到了米市,有个盲眼妇人抱着一位三岁的女童迎面而来,老人指着女童对他说:“那位被抱着的女孩,就是你未来的妻子。”韦固听了非常生气,于是指使家仆上前把女童杀害,然而家仆只刺中女童一刀便溜之大吉。而老人也随即消失踪影。
十四年的光阴飞逝,转眼间韦固任朝廷武职,立下许多战功。于是被赐婚,迎娶相州刺使王泰之女。对方人长得相当漂亮,然而,她的眉心之间却有一道疤痕。
早晨十一点醒来,对于假日一向睡到下午的刚明而言,无疑是十分稀奇的事。
凌晨回到家门时,隔壁的门缝中仍透着些许灯光。看来那女人,呃,叫什么名字来着?她也还没睡觉。对于夜生活频繁的人来说,这并不是很稀奇的事。然而,刚明认为她一定和自己一样,有着不眠的理由。
昨晚与她相遇的情景,不断驻留在刚明昏沉的意识中。良久,他才把思绪拉回现实。
对了,不知那位司机情况如何。
刚明将手伸入挂在衣架的长裤口袋——车钥匙还在里面。刚明那时将司机绑起来,连同皮箱丢回车里,是想对蔡维讯做出类似警告的举动。为了不节外生枝,没把赎金带走。
不过说不定这种行为,会让他感到莫名其妙。想想看,被绑匪要求带五百万赎款过去,结果在交易地点被袭击,连人带皮箱被关在车内。他一定弄不清绑匪的意图吧?或许该留一张恐吓字条说明比较好。
周末人来人往,应该会有人发现在车内的司机。或许他已经灰头土脸回去,被蔡维讯骂得狗血淋头。
刚明从长裤另一端的口袋,拿出昨晚使用的窃听器接收仪。他拔掉耳机调大扬声器的音量,并不断用按钮切换频道。昨晚使用装在蔡维讯办公室的发讯频道,现在身处永康街的家中,自然是接收不到讯号。
他将频道切换至另一个。那是蔡维讯除了自己住所之外,另外买的某栋公寓房内。那位同学也提到蔡维讯有特地买了一间房,是作为“秘密”用途的。
什么秘密用途,根本是用来私会情人的吧。
昨天在他办公室搞鬼一阵子之后,刚明也到那间公寓安装窃听器。那栋公寓刚好也位于永康街,离这里不远,因此现在讯号还算清楚。
那儿是否会有什么动静呢?刚明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竖耳倾听。
扬声器传来粗壮浑厚的男音。
“蔡先生,为什么我们得在这里谈?在你家不行吗?”
“抱歉,因为内人一直不让我报警,说会让儿子遭遇不测。所以我是瞒着她报案的,因此只好委屈你们警方挤一下这里。”这个声音稍年轻些,是蔡维讯的声音。
“尊夫人迟早会知道吧。而且,如果我们需要什么线索,也有询问她的必要。”
“到那时候再说,我会尽量把所有信息提供给你们。”
刚明心头一紧。他报警了吗?想必是司机的事让他愤而这么做的吧。
“好的。喂,小矮个,做记录。”
“是,组长。”更年轻的声音响起,应该是那位组长的部属。
“首先,蔡先生,你是否想过谁可能会那么做?简单说就是,呃,你和尊夫人有没有什么仇家?”
“内人应该没有,因为是专职的家庭主妇,交际圈比较单纯。至于我,最近用了点手段并购一家公司,所以……”
“所以公司的员工可能会对你怀恨在心。不过这范围好像大了点。喂,小矮个,有何看法?”
“是,我觉得……如果因为恨意绑架蔡先生的小孩,应该也得看过小孩的脸吧?或许可以透过这点缩小调查范围,不过……”
“唔,这可能有问题。因为我最近应商业节目之邀,拍了一段家人生活的录像。我想看过那段节目的人,应该都知道我小孩的长相吧。”
“这可麻烦了啊。”粗壮男音叹息。
“而且组长,我认为除了因怀恨而犯案,也得考虑单纯绑架勒索的歹徒……”年轻的刑警提出意见。
“笨蛋!有哪个要求赎金的绑匪会在交易的时候把人击昏,然后一毛都不带走的?”
“可是组长,袭击司机的人,又不一定跟绑架的人有关,有可能是独立的两个……”
“那请告诉我,为什么袭击司机的人知道交易地点?”
“……”
“哼!”组长似乎喷了一鼻孔的气,“一定是对蔡先生怀恨的人啦!把他的小孩绑走,然后谎称要交易,结果在交易地点袭击司机,借以报复。”
“还好不是我亲自送赎款。”蔡维讯的声音透露着庆幸。
“除了被并购公司的员工之外,还有可能的人选吗?”组长拉回到嫌疑犯的话题。
“这个……我因为上酒家的关系,认识几个女人,和她们有一些感情的牵扯。这点,请千万不要告诉内人……”
“了解,所以那些女性也有嫌疑。麻烦你把她们的背景资料,大致跟我说一遍。”
刚明开始因紧张而冒冷汗。自己目前还不会受到调查吧?报复行动尚未完成,自己还不能被逮捕。
听取酒家女们的数据后,组长又问了一些关于小孩的生活情形,以及被绑架时的状况,还有绑匪与他的联络方式等问题。或许是之前询问过一次,进行的节奏相当快。
最后,组长发言结束对谈。
“我们会去追踪两封电子邮件发信的IP地址,推测歹徒的地缘关系,然后仔细盘问那些员工和酒店小姐们,询问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此外,还会检查奔驰车上的指纹,看是否有可疑人士吻合。有收到什么消息请跟警方联络。”
“麻烦你们了。”谈话到此结束。
警方已经介入——碰运气的窃听竟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刚明的胸口因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