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意中斷了兩天的審訊,想以這種冷處理的辦法,使歐陽雲從盲目的衝動和自信中自我解脫出來。
可是,從第三天開始的接連幾次審訊,仍舊沒有打開這種僵局。
夜深了,我伏在案前,反複讀著這幾次一直處於僵局的審訊記錄:
六月二十九日
“為什麽這兩天你情緒低沉?”
“我沒有高興的事。”
“你憋在心裏的話怎麽總不願意講出來?”
“沒什麽可講的了。”
“不,你心裏有話。”
“我永遠也不會像你們想象的那樣,來回答問題的!”
……
六月三十日
“你睡得好嗎?”
“睡得很好。”
“不,你心裏有事,並沒有睡好。這從你的臉上、眼睛上、整個精神狀態上,都能看得出來。”
“我要有問題,我就坦白。可現在我沒殺人,你叫我說什麽呀!”
“我隻要求你按事實去說。”
“事實隻有我最清楚!我這個人就是受苦的命,走哪條道都不通。你們就槍斃了我吧!我活在世上,痛苦多於快樂!”
“你的這種悲觀情緒,這種對今後的生活失去信心的情緒,也是阻礙你講事情真相的原因之一。當然,還有其他方麵的原因,包括最重要的原因!你心裏有顧慮,一時想不通,我們允許你慢慢想。我們相信你是能夠想通的,因為你受黨的教育這麽多年,你有基本的覺悟……”
“我沒什麽顧慮,沒什麽想不通的,殺了就殺了,沒殺就沒殺!我沒殺!”……
七月二日
“回去以後考慮了嗎?”
“考慮了。我沒什麽可說的了。你勸我的話是真心真意的,也是合情合理的。我很感激!”
“你在哪些方麵還有壓力?”
“那天王少懷約了我,我也去了;恰恰他又是那天死的,我的確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我說不清這個問題。你們懷疑我是有道理的。我不怪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