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他沒有使用手電筒,那是為不夠刺激而想增加點刺激。現在,他使用電筒,卻是為緊張太過而想減少點緊張,雖然他還找不到他的突感緊張的理由畢竟何在。
他把手電筒的光圈向四麵緩緩滑過來。
“哎呀!我的天!”……他低低地驚呼了一聲。
那支震顫了一下的手電筒雖然並沒有從他手掌裏跌落,可是他已立刻機械地把光頭熄滅下來。
當前複歸於黑暗,黑暗像有一千斤重!
他的額上在冒汗。
在電筒停留在對方某一個地位上的瞬間,光圈之內,畫出了一張人臉。那張臉,灰黃的,眼珠瞪得特別大,似乎在驚詫著他的深夜突兀的光臨,歪扭的嘴,好像無聲地在向他說:“好,你畢竟來了!”
總之,搜索一生的經曆,他從來不曾遇到過這樣一張太難看的臉。況且那張臉,卻還沉埋在一個可怕的黑暗裏!
這不用多想,直覺先於他的意識在漆黑中告訴他,那個人,的確已經永久睡熟了!
魯平呆住在那片沉重得發黏的黑暗裏,他有點失措。他自己在譏諷著:“好極了,朋友,太不夠刺激了!”
在黑暗中支持過了約摸半分鍾,這半分鍾的短時間,幾乎等於一小時之久。情緒在達到了最**後,逐漸趨向低落。逐漸歸於平靜。已經知道,這屋子裏有一屍體在著,那反使他感覺無所謂。死屍雖然可惜,無論如何,比之世上那些活鬼,應該溫馴得多!
他的神經不再感到太緊張。
定定神,站在原地位上把電筒的光圈再向對方滑過去。這次他已看清楚,這具西裝的屍體,正安坐在一張旋轉椅內,軀體略略帶側,麵孔微仰。左手搭在椅子靠手上,好像準備著要站起來。一雙死魚那樣瞪直的眼珠,凝注著他所站立的地位;也就是那扇室門所在的方向。屍體上身,沒穿上褂,隻穿著襯衫。有攤殷紅的汙漬,沾染在那件白襯衫的左襟間,那是血,看去像槍傷。